茱萸原是强忍着的泪水,一时也跟着滚落下来,大珠小珠落玉盘,滴在周筠生手上,滚烫,滚烫:“筠生,是我性子不好,硬要与你置气,一听到那闵氏有了身孕,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愿去听你解释什么。只想着许是情淡了,更是伤心。不曾想,你会如此冒险只身寻我而来……”

周筠生紧握住茱萸手道:“茱萸,莫要自责了。你哪里有什么错,不过是我,明知你是那样性子急,还不与你说明白了,想来我也是可恨、可恼极了。只请你信我,慈英腹中的孩子,绝不是我的。虽那一日我是醉了酒,可是仍理智尚存,决计不曾碰过她一下。后来我命人多方打听,方才知晓,这朝鲜使臣团中,有一人名唤金善衡,曾是慈英在朝鲜时候青梅竹马的恋人。”

“你是说,这孩子是金善衡的?”茱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复又平复问道:“那你又如何处置了?”

周筠生慢慢放开茱萸手,低声道:“我已派人将慈英与使臣团一道送回王俭城了。她......太医说,她此生不会再有孕了,而且要长年饱受腹痛之苦,这也算是她应得的教训了。”

“筠生,你是否觉得我心狠手辣了一些?”茱萸缓缓说道。

周筠生笑笑,轻抚茱萸面庞道:“你做事向来都有你的缘由,又何须我来多说什么。况且,慈英确实做了太多错事。”

说话间,只听着外头侍婢唤道:“公主,一会女王还有宴席要请您过去,还请别误了时辰。”

“晓得了,你去回女王,就说我片刻就来。”茱萸应了一声。

周筠生稍稍有了些失神,显然他被婢女这一声“公主”给喊愣住了。茱萸轻咬下唇,“筠生,你从未问过我,我的母亲是谁。今日,许是告诉你的时候了,我的母亲唤名卫丹冉,乃是当年南疆,亲自被你俘虏至京师的公主。”

周筠生苦笑一声:“我早该料到的,自打那一日在忠棣府见过忠叔,我心下便起了疑心。只是想着,世间之人千千万,总不至于有如此巧合。因而总是不愿多想什么。未曾想到……”

周筠生轻叹了一声,便将忠叔当年如何劫囚,公主又如何逃走失踪的事儿一应告之茱萸。茱萸一边听着,只绞着手上的锦帕,也不吭声,实则心下早已被搅得翻江倒海,不免多了一份伤心事。

末了,茱萸方才起了身;“筠生,我已经求了女王,她会放你走的……你只需再忍耐几日便是了。你要早些回京师去,稳定大局。不然万一被有心人有机可趁了,倒是我罪过了。”

周筠生拉住茱萸手道:“你可是应了她什么事?茱萸,这个皇帝我不做也罢,只要能与你在一处,那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茱萸微微侧过身,眼中早已饱含热泪:“筠生,我只愿你能安好,切不可意气用事,来日方长……”

“茱萸!”周筠生从喉间挤出一句。

茱萸不忍再回头细看,只道:“筠生,你且等我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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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坐在撵上,随着婢女一路进了紫薇堂,过了含元殿、养心殿,便是到了玉壶楼前。茱萸因着今儿个日间心绪不佳,心下又挂念着周筠生,多少觉着有些恍惚,分不清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