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张沐尧已是领了戏班的几个孩子,来到热朵跟前讨赏。

热朵笑笑:“这么热的天,跟着你们班主出来唱戏,方才听你们唱的那几出,可不容易,不过这戏文嘛,也不用多杂,清淡些的好。你瞧,我这儿公主、大臣,可都是又系的人家。就比如我这外孙女,不知道听过多少好戏的,好曲子自然也知道不少。听闻,如今钺国这好戏班子都是那些有名望的世家订满了。我原想着,你们不过是帮孩子,可能还不够老练。方才听了,倒是觉着比那有名头的大戏班还要强呢。”

说罢,这执事的内侍便将一漆盘的碎银给赏了下去。这戏班子可是张沐尧来南疆途中临时找来组建的,都是些孤儿苦儿,因而见了这赏银,都是眉开眼笑,连连跟着磕头谢恩。

热朵道:“既是受了赏,那便是受了褒奖,少不得也得给我这个老婆子弄一些新鲜花样来罢。不如你们再演一出《西厢》,就是杜丽娘园中温旧梦那一出,也甭用什么器乐了,就清唱,图的就是一个唱腔,旁的就一概都不要了罢。”

张沐尧笑笑:“承蒙女王抬举,我们可都是草台班子,演的戏自然不好入女王与公主们的眼,不过听一个口齿清唱,展一展亮嗓就是了。”

热朵笑道:“你这班主,瞧着年纪轻轻,倒是个一点就透的,正是这话了。回头等撤台子了,你再去领个赏。”

如公主一听,随即跟着说道:“既是女王说不用器乐了,又是演的《西厢》,那不如再加一出戏,就那柳梦梅与白马将军求救的戏码,想来是在二折子里头吧。我能记着的戏不多,可这一出最要看,那白马将军可是威风,你们若是唱的好了,本公主这儿额外还有赏。这也不用去后台抹脸换面了,只唱这两出新鲜别致的就成。”

茱萸望了张沐尧一眼,这张家的小少爷,约莫是在家中也没少听戏,因而这一番潜伏,倒是像模像样,也亏得热朵没有起疑心。只是他只带了这么一帮孩子来,又能成什么气候。想到这些,茱萸心下又有些担忧起来。

如今迟迟未见女王松口有释放周筠生的意思,只怕是京师那边也快瞒不住了,不然这张沐尧也不会亲自前来了。

这些时日虽然尚在南疆王宫内,可是这鲜卑进犯关海的事儿,也不是没听说。想着虽是武至将局面给稳住了,总归也需要周筠生出来主持大局才是。时日久了,也是夜长梦多。

茱萸正出神,只听着热朵道:“茱萸,你瞧着,可有什么好的提议,可叫他们一并演了。”

茱萸微微笑道:“倒也没好的主意,全听女王安排了。”

此时,张沐尧早已催着那帮孩子去台上扮演去了。先是一出杜丽娘寻梦,再是一出柳梦梅求助,台下诸人瞧得皆是鸦雀无声,热朵因而笑道:“咱们这些个官吏,说起来是阿苏城内的重臣,实则也是土包子一个,亏得他们,平日里也附庸风雅,说是没少看戏,实则也没瞧过不同器乐的戏。”

如公主道:“是了,如今全都讲究排场,都叫打肿脸充胖子,真要他们听个疏异来,只怕是与我相差无几,多是味同嚼蜡的。这些人平日里也不算是讲究的人,这样倒也是不稀奇的。”

热朵听罢,笑了几声:“如意,你这丫头,就这张嘴,饶不了人。”

戏演完了,天色也便暗了下来,外头放着一色一色的炮仗,倒是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这些自然也是热朵为了茱萸特意命人备下的。样式虽然比不得钺地的,可是零碎的小爆竹,瞧一瞧也是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