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天际,不知何时翻上一层乌云。虽然眼前阳光明媚,有经验的庄家把式能观天象,便知过不了一两个时辰,便有雨落。

小鸡崽子还在挨挨蹭蹭,余小鸡继续酣睡,并不在意刚刚的杀气,更不清楚那两个人在讨论他,要将他如之何。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而已。

因为这只是心魔劫,旨在炼心的心魔劫。

只要处变不惊,不滞于外物。变成婴儿也无妨,无法沟通也无妨,至于自己身世,来往人情……统统算不了什么。

心魔劫,试炼七情六欲乃至生死,如果勘不破,神识死于心魔劫,肉|身空皮囊也随之而灭,而只要领悟这心魔,便可不伤身体平安度过。

他本以为在这心魔幻境,或者经历今生心结,或者展望飞升之景,或者回顾平生的得意与愚蠢……谁知道竟然是一番从未有过的散漫生活。

这一次的心魔劫对他而言,实在奇特了些。

或许是因为魂魄被役兽同化?役兽的心魔劫与人不同?

想想,也未必不可能。

毕竟,谁让他识人不清,被塞进役兽体内,强制天劫了呢。

自己血肉成了役兽的养料,魂魄被姚瞬雨抽出,禁锢在对方爱兽体内,连元神也被下了禁制。要不是姚瞬雨得了他的金丹,短期内功力大进面临天劫,不得不放出役兽抵御的话,再过个三年五载,他余之归就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了。

哦,姚瞬雨,是他新婚的双修道侣。

新婚之夜被插了一刀的感觉怎么样?

那一刀插得好狠好准。

但是不很疼,因为他被灌醉了。

直到姚瞬雨捏出他金丹,他才认清事实。

自己真是个糊涂蛋。

不过,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就剩这点跟役兽混在一起的魂魄,苟延残喘。

心魔劫不由自主,没必要花心思。有这几只长鸣都尉陪陪他,他满足之极。

不满足……也没有办法。

身体都没了,金丹也没了,元神被下了禁制。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巴巴地等。

等这只役兽从心魔劫里醒过来,或者,走火入魔连同他这点魂魄一起,烟消云散。

他真不忍回到现实,宁愿一辈子活在这心魔劫的幻境中。

多享受一天是一天罢。

凉风飕飕的,阳光全然不见,空气中带着潮湿味道。

要下雨了。

余小鸡,不,余之归,小心翼翼把鸡崽儿一只只从身上挪开,慢腾腾站起来,带着这群黄团子回鸡窝避雨了。

这边,余之乐和田平还在商议。

却是拣了没人所在,小声密议了。

“舅舅想怎样?”余之乐问田平。

“既然你父亲都不要他,当然是偷偷把他处理了。”田平坦然笑道,“这样一来,你便是余家独子,这份家业,怎么说也是你的。”

“处理?”余之乐不由一惊,“舅舅,你不会真……”

田平并掌,在颈上狠狠一削,比了个“杀”的手势:“好外甥,你莫非以为方才舅舅说的话是玩笑不成?”

余之乐:“这……不好吧。”

他一点良知未泯,田平听着却十分失望“怎么说?”

“余家就我兄弟俩,嫡子出事,谁的嫌疑最大?自然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他有几分聪明,虽然打算继承家业,然而舅舅让他杀人,杀的还是同父的兄弟,他大为犹豫。

但是听他言语,并非以兄弟手足之情为根脚,而是洗脱嫌疑为目的,田平心中了然,笑道:“你忘了,那不是还有填房么。填房为了争宠固位,而故意为之的可能性也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