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瞌睡送枕头,想打听南仙界之事,便遇上修士。

尽管对方态度有些强硬,余之归还是拱了拱手,解释道:“两位道友,在下只是路过,并不知此处开战,正要离开。”

左边圆脸的黄衣修士上下打量他:“不知此处开战?真是笑话,吕国与封国仇恨上百年,这葬龙山脉东边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尽人皆知,道友这个谎,说得未免太过拙劣。”

右边长脸的黄衣修士微微眯起眼睛:“看道友这身伪装,并无半分门派特点,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必有欺瞒之处。”

两人异口同声:“你是哪家门下来窥伺战场大阵的?讲!”

——战场大阵?

余之归愕然。

“怎么战场也有阵法?”他不解其意。

圆脸修士一瞪眼:“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谁不知兵法三十六计,计计为阵!人在阵中,自化为阵!此处乃我聚龙门地界,这等天造地设,源于自然的阵法奥秘,当属我聚龙门所有,外人岂能觊觎!”

余之归震惊。

这一番话实在震聋发聩。

南仙界阵法师,竟然能从战场人力排阵中,通过观察,发掘自然之道?这要多么大的智慧,多么高的悟性!

须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仔细想来,通过人力而悟天机,这不正是天人合一境界的另一种表现?

他不禁深深感到惭愧。自己还是浅薄了啊,坐井观天,以为窥得一点门道就沾沾自喜。谁知一出来,便遇上这般高人,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孤陋寡闻。

他不由敬意陡生,正要向对方感谢提点,只听那长脸修士道:

“我见你态度还算和气,也不为难你,正好我这羽扇有些羽毛折损,便将你那坐骑留下,放你一条生路!”

余之归还在震惊中,被他这一番话说愣了:“这……”

“怎么,不服气,还想和我们聚龙门对着干?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境界高出一层,我们兄弟俩也不怕!”

这话说得依然有理。

余之归看了许多阵法玉简,有些精妙阵法,或借力打力,或以巧破千斤。修士之间,相差一两个境界未必能胜,乃是阵法师独特之处。

这两个金丹期的修士有恃无恐,怕也是随身带着精巧阵盘。

余之归从来都不打算动手,刚到南仙界两眼一抹黑,他给自己树敌?

自己能不能突破南仙界阵法?自己要不要冒险?余之归稍微没底,毕竟他这条小命儿可不能随便丢。

受伤清醒后,余之归已经自责过了,这么重的伤,席长天那边会急成什么样子?同在一个小世界还容易寻找,现在分隔两界,他再受伤,不知道席长天还会怎样担心焦急。

心中有所挂念,是以余之归原本想着,在南仙界小心翼翼,不再鲁莽行事。

然而很明显,不是他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他。

这两个人前面的话还颇为发人深省,后面的话就是明晃晃的欺诈了。

余之归怎么可能把雪虎留下,他暗暗掐诀召唤飞鸟。

——既然凡人之躯可筑阵,飞鸟之躯,大约也行得通?

面前这两个黄衣修士见余之归沉默不语,互相看了一眼。

柿子要捡软的捏,余之归一身毫不起眼,又被一开始几句话说得连连点头,这般容易受骗上当,想是没什么见识,只要再加以威吓……

圆脸的修士便一拍储物袋,飞出一块阵盘,滴溜溜旋转于头顶。

金光万道,压力陡增。

余之归不由吃了一惊,这阵盘俨然有元婴期境界!

啸风踏雪也知境况不妙,齐齐向黄衣修士发出低吼。

正在这时——

“你们两个跟谁闲扯,还不快点用聚魂葫芦收取魂魄?”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却又是一名黄衣修士,脚下踩着一把折扇飞至。那人看去清瘦矍铄,仙风道骨,修为境界比眼前二人高出一层,乃是元婴期。

一只暗红色葫芦,在他头顶三尺滴溜打转。丝丝缕缕的淡红色气息,正源源不绝没入葫芦嘴。整个葫芦不到半尺长,能如此聚气,内中必有乾坤。

这是余之归见到的第一件具有特殊功能的法器。

然而他已经顾不上怀着探究之心观察探寻,对方话里“聚魂葫芦收取魂魄”八个字,足以令他警醒。

余之归不由提高警觉:“这位道友……”

那清矍修士看了余之归几眼,便道:“我聚龙门在此收取魂魄,这位道友,还请速速离开。”

“师叔……”两个黄衣修士惊慌道,“师叔有所不知……”

“什么有所不知?你们又诳骗别人想讹些好处不成?”清矍修士斥道,“魂魄离体转眼消散,难以聚拢,你等是炼阵要紧,还是讹人要紧?我早说你们别在歪门邪道上下功夫,还不速速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