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全海东告别后,我带着囡囡登上开往丰市的火车。

囡囡是第一次坐火车,车上人有点多,她很不适应,乖乖的缩在我身边:“妈妈,我们去哪儿?”

“妈妈带囡囡去找爸爸和弟弟。”我摸了摸她的小脸,轻声道。

囡囡没有作声,我心事重重的也没有在意,看着窗外想着见到顾宸圣后要怎么说。

不多时,我听见有人小声啜泣的动静,低头一看竟然是囡囡。

圆圆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她抿着唇没有出声,看上去委屈又可怜的让人心碎。

“囡囡,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急忙问道。

囡囡眼睛红红的看着我,突然伸伸手抱住我哇哇大哭:“妈妈,别不要囡囡。”

这话是怎么说呢,我哭笑不得。

“囡囡,你怎么了?妈妈最爱囡囡了,怎么会不要囡囡呢?”

“可是……可是妈妈要去找爸爸和弟弟,妈妈说过回去后囡囡就没有妈妈了……”

囡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的抱着我不松手,她是真的在害怕。

我听明白她在怕什么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她竟然一直都记得,一直都在害怕……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单纯,无条件的相信大人所说的话。

我心疼的抱住她:“囡囡不怕,妈妈永远都和囡囡在一起,不会丢下囡囡不管的。”

“囡囡不是想见爸爸和弟弟吗?等回到丰市,我们就能见到他们了,囡囡应该高兴才对呀。”

“可是……”囡囡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安抚她,告诉她妈妈说话算话,绝对不会离开她。

安慰了许久,囡囡才渐渐的平静下来,不再哭着说我不要她了,而是开始想念爸爸和弟弟,还琢磨着要买小玩具给弟弟玩。

我不敢再胡思乱想,孩子会敏感的察觉到我的情绪。

就这样埋藏着心事一路纠结的到了丰市,下火车的时候,囡囡抱着我不撒手,撒娇的让我抱着。

我无奈的抱着她往外走,可是手心传来的温度有些不对劲。

“囡囡,你不舒服吗?”

“妈妈,囡囡热……”囡囡抱着我的脖子哼哼唧唧的道。

我心里一惊,急忙找了个地方坐下,在囡囡的额头上试了试,有点热,但是手头没有温度计,也不知道温度多少。

突然想到快到终点站的时候,我心急如焚无暇顾及其他,囡囡好像就在那个时候变得有点怏怏的,没怎么有精神。

我暗叫糟糕,本来想直接奔去顾宅问个清楚,现在却不得不抱着囡囡直奔最近的医院。

泽坤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我绝不能让囡囡再出事。

跑到医院的时候,囡囡的身上的温度已经高到烫手,我吓坏了,喊医生和护士快点救人。

医院里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他们并不着急,还嫌我大呼小叫,给了我一根温度计让我到一旁先量体温再说。

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我哆哆嗦嗦的抱着发软的囡囡给她量体温,眼看着温度计上的水银柱直飙四十度,我几近崩溃。

“医生!医生!”我抱着孩子跑进诊疗室大叫,喊医生快点给囡囡退烧。

看到温度这么高,医生皱眉责怪我,一会儿嫌弃我大呼小叫,一会儿嫌弃我没早点来,然后还要囡囡做各种检查。

想到我和囡囡坐了接近三十个小时的火车,也不知道是在车上受到什么感染还是怎样,再加上医生的呵斥,我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先去办住院手续!”护士喊我。

我懵了片刻才答应着接过单子,拿出钱包才想起来,我并没有多少钱。

“护士,需要多少钱?”我颤声问道。

侍应生的薪水很低,负担囡囡的幼稚园学费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所以这次回来我们连飞机都坐不起,只能坐火车。

“多少都行,先把手续办理,如果钱不够会通知你们续交的。”护士不耐烦的道。

我慌忙跑到住院处办手续,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了过去。

办好手续后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可小腿肚子还是不停的打转,歇了两次才回到囡囡身边。

医生了解我们刚下火车,立刻变了脸色,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什么禽流感,什么手足口,巴拉巴拉的听得我头晕。

那些病听起来都可怕,我守在囡囡身边,双手合起趴在床沿上不停的祈祷,希望囡囡得的不是那些传染病,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囡囡挂的吊瓶打了一小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转头看去,却看到只有梦里看到的那个人。

顾宸圣!

我怔怔的站起来,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这一瞬间,全世界的声音全部消失。

“顾……”我哆嗦着喊了声,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然后,我看到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面前。

我仰头看他,舍不得眨眼睛,只怕一眨眼这梦就醒了。

“童卿卿!”

耳畔响起的是他的声音吗?我看到他嘴唇动了动,应该是他在喊我吧?

“顾……顾宸圣……”我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嗓子硬生生挤出这三个字后,我看到他冲我扬起手。

他一定是气坏了,所以他想打我。

我咬牙闭上眼睛,等着他那一巴掌落到脸上,可是等了许久,那巴掌仍没有落下,睁开眼睛,我看到他依旧扬着手,可是那手却在微微颤抖。

“童卿卿,你还敢回来?你竟然敢回来!”

顾宸圣咬牙切齿的放下手,表情狰狞可怕,一双眼睛或许是因为看到我太过愤怒所以通红一片。

如果这不是医院,如果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只怕他那双手已经掐住我的脖子了吧?

我满口苦涩,黄连般的苦一直蔓延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