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蛄镇不大只有二百多户人家,但因为挨着驿道,倒有几家客栈,姚秋山捡了最大的一间叫“同福客舍”。这店也是楼房,楼上客房,楼下酒店,显得干净利落,楼下摆着十几张八仙桌,还有屏风隔起的雅座,装饰虽说简单了点,但在这样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天刚擦黑,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可诺大的店里只有两桌客人,显得冷冷清清。小二满脸堆笑的过来招呼:“列为老客,我们同福可是蝼蛄镇最大最好的店了,楼上住着,楼下吃着,方便干净,敞亮透气,包您满意。”苏敏还是第一次出京住店,看小二殷勤,就对姚秋山说道:“那就住这吧。”

听了这话小二向楼上高叫:“柱子,七位老客啊,开上房,热水侍候啦……!”然后把他们引到楼上,租了四间房安顿下来洗了脸,又下来吃饭。

姚秋山没要酒,每人还来了一碗面,还点了几样小菜,不长功夫,面和菜都端上来了,姚秋山丢给他一两银子,说多的是赏银,小二忙不迭的致谢。姚秋山趁机向他打听沧州府的情况,随口胡编道:“咱是京里罗记绸缎庄的,正准备到徐州去办货,听说沧州闹红阳教,不知道还去得去不得?”小二本就是个问一答十的人,看有人向他请教,兴头就来了,眉飞色舞的小声说道:“听口音就知道几位老客是京里来的,您是不知道哇,沧州的红阳教可不得了,元宵节晚上放炮造反了,一下就打下了一府七县,连知府大人都被杀了,听说他们的‘圣主’在盐山县城还当了皇上,下面的人都封了官,那官还对外卖呢!”

苏敏一听,笑着说道:“朝廷有捐纳制度,红阳教也卖官,好像我们做生意一样,是怎么个卖法呀?”

小二陪着笑说道:“不但卖官,还卖地哪。”看苏敏摇头不信的样子,他急道:“是真的,我表哥就在沧州府做小生意,他还花五千钱买了十顷地呢。”

姚秋山笑道:“别哄人了,一顷地少不得五百两银子,他五千钱哪里买的到十顷地!”

“您老不知道,人家这是预先卖,山东的地早就卖完了,现在卖的都是直隶保定府的地了。”

“有没有搞错,保定府现在可还在朝廷手里呀。”

看姚秋山等人还不懂,小二不厌其烦继续解释道:“那是,要不怎么说是预先卖呢,这地要等红阳教到北京坐了龙廷才作数的。”

苏敏笑着问道:“那卖官是不是也是预先卖呀,要是便宜的话,咱也去买个,说不定以后咱也能当个一品二品的官。”陈瑜全等人一听也笑了起来。

小二道:“听说,一个知县二十两银子,道台就要一百两了,再往上就更贵了,就有一条人家不要银票只要现银。”

陈瑜全忍不住问道:“还真有人买官么?”

“有,怎么没有,有好些财主和做生意的都掏点银子买个官,想着也不贵,看红阳教势大,说不定将来真能成事,那不就是一本万利么!”

姚秋山开玩笑道:“小二哥,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不去买点地、买个官呢?”

“没有,咱干这行的每日里人来人往什么没见过,就记住我爷爷说过的话,就是便宜莫沾。”

苏敏赞道:“好,说得好,这句话够我们受用一辈子的了!”

小二看他们吃完了,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老客要是去徐州,恐怕要绕远路了,听说朝廷派兵来打红阳教了,沧州城从昨天城门就关了。”

苏敏和姚秋山对望了一眼,心道:“他们的消息好快呀,咱们向他这边派细作,人家也向我们这边派。”

这时跟在苏敏等人后面的四十多个护卫也来了,随便吃完饭,客房不够,就胡乱在一楼把桌子一拼,睡了一宿。

一路上辛苦了,再加上一时没想好怎么进沧州城,苏敏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小二端来盆洗脸水,侍候好毛巾,笑着说道:“爷真是好福气,听我们店里采买的说,今早上沧州府开城门了,您要是快马跑去兴许还没关。”

苏敏知道,这是大军慢慢行军起到了麻痹对方的效果了,但也暗暗佩服红阳教的侦察能力。

他们匆匆吃过早点,跨马飞驰,六十多里一个时辰就到了。

沧州城门已经是熙熙攘攘了,关了几天城门,城里城外的百姓少不了要买卖些东西。城墙上有来回巡逻的守军,城门口有一些头缠白布的兵,手持大刀、长矛,检查来往行人,但也只是看看有没带兵器,苏敏等人顺利通过检查进了城。

陈瑜全进城的时候特别注意观察了城门和城墙,沧州扼守直隶的门户,军事地位十分重要,这里的城墙虽然比不上北京,但也是城高池深,红阳教要不是有内应,这个城如果粮草充足的话,守一个月不是问题。同样,尽管这次官军带了五门红衣大炮,但要强攻的话,轰开城墙估计很难。

街上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挑担子卖菜的乡下人在街边摆摊外,城里的商铺好些都关了门。苏敏等人找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一间开着门的茶馆,他们进去要了一壶茶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