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出去后,冯岳岚脸色苍白,低着头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地面,双手死死抓住袍襟左右摆,突然,他右手不知道在长袍袍襟中抽出了什么东西,寒光一闪,就往自己脖颈上插去。宋铁城正在旁边全神贯注的防备着,看他肩膀一动,早已启动,左手一掌,正好击在冯岳岚的肘部。冯岳岚动作很快,被宋铁城这一掌打的胳膊一抬,利器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宋铁城顺势钳住他的右手,从他手上夺过利器,原来是一枚半尺来长的细钢锥。

“想死?没那么容易,来人,把他的长袍扒了,给我细细地搜。”宋铁城吩咐道,两个飞燕队的队员立马上来,麻利的将他的长袍扒了,又细细的在他身上搜着,不一会儿又从布袜里搜出了一根钢针来。

这个冯岳岚太重要了,决不能让他有半点差池,所以即使搜完了,宋铁城并没有大意,还是小心地站在他的身后,死死瞪着他,防止他还有什么举动。

刚才的一幕,让徐金书也是一惊,看宋铁城处置果断,他缓和了一下情绪,看着冯岳岚说道:“冯先生稍安勿躁,什么事情是对你最有利的要考虑好了。我猜,你也许本不是个奸恶之人,帮助奸匪投帖,陷害无辜同伴,可能只不过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才做了这些事。但别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你犯的是十恶之罪,即使你自己畏罪自杀,但你的家人却依然不能脱罪。该斩首的要斩首。该流徙的要流徙。可叹你的舅舅。好心收留了你一家,却换得了身首异处的下场;你的母亲应该已年过六旬了吧,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你多年未尽孝道,却让她老人家临老还要流徙到冰天雪地的塞外受苦;你的老婆和女儿也要流徙,在万里之外无人照顾,也许会被别人欺凌。你的女儿……”

“别说了,大人,求求你,别说了。”冯岳岚捂着脸痛哭起来,“娘啊,儿子不孝啊,芹儿……呜呜……”

徐金书看他这样,心中有了底,趁热打铁说道:“你要是想救你的老母妻儿,现在也不算晚。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然后再帮我们做些事情。就算戴罪立功,你的前罪我做主就一笔勾销,到时候你还与家人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你看如何?”

“……”

“你要是怕人事后报复,也不用担心,我可以把你全家送到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

听了这话,冯岳岚思索了良久,徐金书也不打搅他,只是慢慢地喝着茶,耐心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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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镇位于泰安府和济南府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子,这里紧邻官道,是南来北往客商的必经之路,所以十分热闹,镇子不大却有大小十数家酒楼和客栈。也许是交通要道的缘故,官府还在这里设了一个卡子,查验过境货物,开征厘金商品过境税,按货值抽厘查验,驻守着一个税检和十余个税丁,税检和税丁们是朝廷规制的吏员,但由于人手问题,每个税丁下面又请着五六个帮办,整个税卡也有小一百人。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税卡内坐着两位税丁,俩人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三碟小菜和一壶老酒,正在对酌,十几个帮办们分成两拨,一拨在卡口检验着来往客商的货物,一拨挥舞着鞭子吆三喝四的在队伍中维持着秩序。客商们都是算好了时间,大家都是计划到莫云镇住店投宿的,官道上挤满了商队的骡马,在税卡前拥成了一团,后面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有些性急的赶着骡马大车见缝插针往前钻,一下子把官道堵得水泄不通,连不用缴税的行人都被堵得过不去了。

一辆马车让开大路,停到了官道的路边,车帘子垂着,马车里的人没有像别人一样,趁机下来舒散舒散胫骨,赶车的车把式跳下车来,端过一个装满干草的笸箩在前面喂马。这时,从官道车队中,走出一个车把式打扮的汉子,他手拿着马鞭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到了马车边左右看看,一跃就侧身坐到了赶车的位置,喂马的看见了,把笸箩放到地上,从腰里抽出烟袋,蹲到十几步外的路边抽烟去了。

马车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杨健,镇子里怎么还没有准备好,回去查查,看看是谁办事不利,要是误了事,我要按军法处置。”

车把式低着头,似乎是在仔细整理长马鞭上的红缨,低声说道:“回姚掌柜的话,镇子里刚来传了话,说是客栈太多,为了以防万一,每个客栈都要布置一下,大概还要半个时辰就可以了。这事小心一点好,让他们好好布置,不要出了什么纰漏,我们可以帮他们拖延些时间。”

车中的姚掌柜当然就是缀着苏敏赶来的姚秋山,他转而问道:“他们人还在后面?有没有什么情况?”

“没有,两个人将马栓在官道旁边的树上,坐在一旁歇着呢,我们的人远远的缀着,这里人更多,不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