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一轮弯月挂在深邃的天空中,这个夜晚是宁静的,起码可以说到现在为止是宁静的。

徐金书扶着城楼上的箭垛,死死盯着月色中的大山和黑漆漆的森林,夜露已将在他的黑色披风上结成了一层细密的小白珠。新军营的士兵们除了在城楼上放哨的十几个之外,全部在城楼中睡觉,不过都是和衣而眠,按照徐金书的估计,下半夜才是真正的厮杀,都耗着没什么意义,他怎么能不爱惜这些手下呢!

从新军营在山东奉旨扩充,队中几乎五分之四是参军不到半年的新兵,按照苏敏的要求,招募这些新兵时,市井中的奸猾之徒一个也不要,收的都是老实的庄稼后生,还有城里工坊的壮健学徒,这些人本性淳朴,就像一张白纸,如何写画全靠如何去教。

还是新军营的建营的时候,陈瑜全、胡剑坤、姚秋山一心扑到了军营中,将队伍带得好,军中一股向上的风气让新参军的新兵们也耳濡目染,不到半年时间的训练,这些兵士已没有了新兵身上特有的生涩,代之而来的是一股勃勃英气,从这些在城楼上站岗的兵士身上就可看到,虽然关口外面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们还是站得笔直,眼睛仔细得扫视着这片山野,尽一个士兵的应尽之责。以徐金书的眼光看去,他们除了少了些老新军营士兵的那股杀气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相信经过这次真正血战的洗礼。他们将会无差别的融为一体。

眼睛用得久了有些发酸。徐金书伸出冰冷的双手互相搓热了。捂在了自己的双眼上,意图让眼睛休息一下。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哨兵的急呼:“报大人,翎子口那个方向起火了。”紧接着背后也有哨兵急忙报告道:“报大人,骡子背那边也起火了。”

本来与三处小隘口守卫官兵约定的是,有教匪攻击就起火为号,现在两边同时起火,看来是教匪有组织的统一行动。妄图让邹关的官兵两边分兵。

守关的林字营的队正此时也被叫醒,他从城楼中出来,不等整理好袍服,就快步到了徐金书的身边问道:“大人,两处隘口都起火了,我们是不是立刻出兵救援?”

徐金书手一抬,说道:“先不忙,稳一稳,这两个隘口可不是面捏的,教匪就算是拼了命。少说也要攻上一个多时辰,先让教匪着点急。这样就把我们调出去了,也太容易了。”

一直很紧张的徐金书事到临头,却放松下来了,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先在这盯着,我去眯一觉,什么时候两个隘口燃起了两堆火,再叫醒我。”一堆火是有敌人攻击,两堆火是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这是事先确定好的信号。徐金书本来担心教匪不按自己预估的规则出牌,心里总是提着的,现在一切都按照计划在逐步向前走,他也放松了。

城楼中没有被褥,铺的全都是干草,兵士们一人一条军毯,徐金书与军士们一样,他一进城楼,小心迈过一个个士兵,找了一处空挡,和衣倒在干草上,拉过一条军毯盖上,片刻就睡着了。

在徐金书感觉中,似乎睡着只是一瞬间,就有人轻轻地推着自己,有人喊道:“大人快起来,翎子口燃起两堆火了。”

徐金书“蹭”得一下坐起来,他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睁眼看到叫醒自己的是林字营的队正,就问道:“到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回大人,刚刚到二更天,您睡了快一个时辰了。”

徐金书一咕噜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命令道:“点燃城楼上的烽火,你我各带五十人骑马分别驰援翎子口和骡子背,这里留下副队正带剩余的兵士把守,只准防守严禁出战。你自己带队的时候要记住,前面十里催马飞驰,过了十里就放慢速度,一旦听到邹关的枪声,立马回转,两面夹击叩关教匪。”

“得令!”

“好,点兵,出发!”

邹关的关门吱呀呀的打开,百名骑兵手持火把哗啦啦的鱼贯而出,出门后前队往左,后队往右,从城楼上看去两条火龙蜿蜒而去,烽火台上的烽火也被点燃,与两处隘口的火光交相辉映,似乎是向这两处传达援军已发的信息。

距离邹关五里的烧木岩下,一队军士衔枚而行,夜色中连声咳嗽声都没有,只有匆匆的脚步声。两个年轻军官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军官,面色严肃的看着面前的急行士兵,还嫌他们走的慢,压低声音催道:“走快点,脚步轻点,要又快又静进入预设阵地。”

他身后一个圆脸军官低声问道:“杨统领,你说教匪会上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