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发李福先行回京之后,谢氏就拿定主意,只等走过寿宴头一天正日子的过场,就收拾包袱走人,闻言自然无有不应,转头交待谢妈妈,“这里用不着你们,先下去把行装打点起来。”

谢妈妈等人领命而去。

小福丁儿袖手上前,嘿然道,“王爷留了几个人,说是回头好护送你们回京。我先下去交待一声,回头您派人喊我一声,老太太开宗祠分家的时候,我给您镇镇场子?”

他这几天跟在萧寒潜身边,差点没被萧寒潜的花样派遣给操劳死,自然晓得自家王爷这是怪他没当好差,为着回京后少受点军棍,这会儿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和殷勤。

谢氏看得好笑,到底给他面子,“你且去。”

小福丁儿腰板一挺儿,诶了一声火速遁走。

谢氏摇头,拉着李英歌往上房去,“你受伤说到底是我百密一疏。乾王殿下要是怪小福丁儿,你可得求求情。这人心思活泛了些,但拎得清又有真本事,将来你嫁进乾王府总要收拢几个外院的人手。

殿下既然借他给你用,想来也有这层意思在里头。恩威并施才是驭下之道,殿下在前头’发威’,你就在后头’施恩’,现成的便宜,这漏不捡白不捡。”

李英歌就喜欢谢氏这份直白爽利,挽着谢氏甜甜的喊娘,“我晓得了。”

谢氏满意颔首。

这一日寿宴办得风光热闹,杨氏亦是极其满意,待得知府大人夫妻离席后,宾客也相继告辞。

杨氏转头不见谢氏,只略一挑眉,就亲亲热热拉起陪她送客的李英歌,偏头对族婶道,“他三婶,现下就请族老和叔公们移步花厅,把分家的事办了罢。”

分家事成后,得好处的可不光是三个房头的人,那族婶心中暗喜,面上端正,接口就应下。

澧县李氏几代传承,嫡庶几大房依旧群居在澧县,这档口嫡支要分家,花厅转眼间就或坐或站,挤满了旁听佐证的各房族人,以及话事见证的族老、叔公们。

杨氏也不等谢氏,半阖着眼缓缓道,“我的意思是分家不分居。现成住着的院子拨到三个房头的名下,老四原先住的院子照旧留给他们四房。老大、老二、老三孝顺,说要共同奉养我,我看一事不烦三主,我还是跟着老大,老二、老三想孝敬,得空多来陪陪我这老婆子就是。

各位手上的是老头子去世时的公账拓本,老四媳妇大度,只要了些老头子收藏的书画做个念想。我也是一个意思,除了老头子生前惯用的物件,我就不拿其他。公账平分成三份,给老大、老二、老三罢……”

族老们看着拓本,边听边点头。

三个房头的老爷太太心下撇嘴,面上却没有不满之色。

那公账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能有多少钱,不过是说得漂亮好听罢了,商铺和庄子才是重点。

这些年杨氏把着总账不放,各处管事的也是她的心腹,三个房头说的好听是副东家,实则不过是给杨氏跑腿干活的伪东家。

他们早就心生异想。

杨氏怎会不知庶子和庶媳的心思,此刻拿大放小,接着道,“至于我们这一支名下的产业,有一多半是后来老四出钱出力,帮着做起来的……老四公务忙没能过来,老四媳妇呢,怎么这会儿了还不见人?”

李英歌亦是奇怪,头先吃席听戏时,谢氏去更衣后就没再回转,她偏头喊常青,“你去看看。再去请小福丁儿,怎么这会儿还没过来?”

一听小福丁儿的名字,杨氏就有些不自在。

三个房头的老爷太太们却是暗暗提着心,生怕谢氏撂挑子,杨氏再一抠,他们能得好处就得大打折扣。

杨氏心中却在琢磨萧寒潜的态度,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保守行事,收回转到舌尖儿的话茬,话锋一转道,“老四媳妇虽不在,却是私下就和我打过招呼的。老头子在世时做下的产业,归到我名下,将来等我去了,就用作我们这一支的祖产,只做传承,不得变卖分割。”

族老们赞同颔首,三个房头的老爷太太一听心就放下一半,自然没有异议。

“至于后来老四帮着做起来的产业,就平分成四份。”杨氏扫视一眼,见包括族老在内的面色都是一正,心下半是嗤笑半是痛快,接着道,“三份分给老大、老二、老三。剩下那一份本该是老四的,不过我和老四媳妇商量过了,他们常驻京中,这一份就归到族里,算是老四一房给族里尽一份力。”

族老们一听条件兑现,对视一眼后,忙开口赞杨氏心慈,李子昌和谢氏大义。

杨氏泰然受之。

拿着谢氏的好处做人情,她不仅不心疼,简直一百个愿意。

总归少不了她应得的孝敬。

花厅内正说得热闹,谢氏带着常青和小福丁儿回转,进门后团团见过礼,开门见山道,“老太太既然和在座各位都清点清楚了,我也不多废话,小福丁儿已经办好各类公文,请老太太和大哥二哥三哥过过眼,没问题我们就签字盖章,回头族里、府衙、各房各存一份底,这事儿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