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确实不曾听谢氏或李子昌提过这件事,闻言又仔细搜索了一遍记忆,缓缓摇头道,“如果你记的时间没错,那会儿娘应该还在坐月子。如果父亲有意隐瞒,恐怕他曾抱我进宫面圣的事,连娘都不知道。”

当时谢氏情况特殊,李子昌好歹是李府的当家男主子,要瞒过正院的耳目,私下抱她进宫,想来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

“当年皇上为什么要见个才出生没几天的婴儿?”李英歌心中疑惑更甚,想不明白以前无大功如今有大过的李子昌,何德何能,能让启阳帝煞费心思,私下召见臣子之女?

且按常理来论,这样难得的“圣恩”,以李子昌那巴不得出入官场能自带光环的尿性,早该喜大普奔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而事实是,不仅外界无人知晓,连谢氏也一并被蒙在鼓里。

即便她继承了族妹的记忆,另有前世做游魂的各式见闻加持,也丝毫猜不透其中蹊跷。

她仰头去看萧寒潜,轻声道,“连汪公公都没探出这背后的缘由?”

汪曲是太后给萧寒潜的,皇宫内如果有什么是太后的人也查不到的,恐怕别人也难能涉足。

萧寒潜颔首,无意识走动的脚步一顿,倾身抵上李英歌的额头,一边有意无意的蹭了蹭,一边越发压低嗓音道,“当年我还在皇子所读书,半道被父皇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江德海带去了御书房。路上我试探过他,他的嘴却紧,只说父皇心血来潮召了李阁老家的新生嫡女进宫,让我去见见臣子家的’小妹妹’。

这事太莫名其妙,就算当时我还小,也留了心。御书房里可不止我和汪曲,除去父皇、你们父女俩、江德海在场外,屏风后还’藏’着个人。

那人隐在屏风后,虽只露了一角袍摆,但当朝国师的御赐道袍,我当年就是再懵懂无知,也不会错认。

不过当时你突然哭闹,你父亲在父皇的示意下,将襁褓交给了我,场面一乱,等我再想细看时,屏风下已没了任何影子。

三年后你我突然得圣旨赐婚,我原以为父皇是闲得无聊,提前三年让你我相看。后来才知此事竟无他人知晓,回头再想才觉得事有蹊跷,只可惜事过境迁,再难打探当时内情。”

至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除却启阳帝外无人得见真颜,且已经闭关十二年有余。

比无归道长还神出鬼没。

“我告诉你这事,你心中有底即可。”萧寒潜说着闷声笑起来,揽着李英歌后腰的手摩挲着比划了一下,弯着眉眼道,“当年你就包在大红襁褓里,才这么点大。哭起来却吓人。不过我的小狐狸很乖,一交到我手中,就不哭不闹了,只会吹鼻涕泡泡。嗯……又脏又丑。”

李英歌:“……”

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腰身,忽然觉得今晚的萧寒潜,小动作似乎特别多。

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

这世上能让李子昌彻底闭嘴的,非启阳帝莫属,他和启阳帝就此事一定达成了某种共识,才会死守曾抱她面圣的事不说。

前世她没有代族妹重生,这层秘辛自然而然化作烟云消散,所以李子昌揽下所有罪责后,李府轰然倾塌。

今生有她,是不是……

“是不是因此,你才只提李锵’能耐’,却不在乎李府最终会如何?”李英歌心绪翻涌,抓着萧寒潜衣襟的手不由收紧,“有这件旧时隐秘在,皇上不会因此次大案而变卦你我婚事,而我父亲虽逃不脱做那过完河后被拆掉的桥,却不至于被拆得粉身碎骨?”

她忽然想为李子昌点蜡。

当真是成也启阳帝败也启阳帝。

不管李子昌和启阳帝当年达成了什么不可知的共识,启阳帝能“宠”他十几年,也能一朝就拿他杀鸡儆猴,完全没在顾念君臣之交。

所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不外如是。

李英歌只觉五味杂陈。

“嗯。我说了,你父亲罪不至死。如今有名册又知你态度,李锵会如你所愿,生不如死……”萧寒潜低声答道,心思却集中在手上,只觉小未婚妻穿得单薄,掌心触感比平时抱着搂着好上不少,当下身随心动,徒然将李英歌拖抱起来,在双臂之间掂了掂,“小狐狸,你怎么还和当年小婴儿似的一样轻?”

他公主抱,李英歌却直翻白眼,“我已不是当年的襁褓婴儿,你也不是当年的十岁孩童了,寡虞哥哥。”

这能比么?

萧寒潜低头去亲她的眼睛,故作切齿道,“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当屋里暗我看不见你翻白眼?该罚。”

李英歌忙闭上眼睛,任他接连落下轻啄细吻,拽着他的衣襟羞恼道,“寡虞哥哥,说正经事,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她再次觉得,今晚的萧寒潜特别毛手毛脚。

她却不知道,萧寒潜回京面圣过后,就找来汪曲促膝长谈了一番。

他说约会约得哪儿哪儿不自在,汪曲听得老脸五彩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