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只觉眼前猝然一黑,鼻端瞬间充斥着浓郁的香粉味,直激得她连连打喷嚏,这档口已然猝不及防,紧接着头皮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血口喷人!”冯欣爱不仅乱了章法,更乱了心神,揪着李英歌的头发下了死力拉扯,原本水润的黑亮大眼如簇了火,瞠目尖声道,“什么玄术,什么三清祖师爷,都是鬼力乱神!李二,你再敢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冯欣爱帅不过三秒,如此泼妇之态,顿时令刚捡起下巴的众人再次惊掉了下巴。

眼前这抓头发撕衣服的场景,刷新了在场诸人久居内宅养成的三观,当下竟无一人反应过来。

唯独冯欣采面色扭曲,似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的好六姐在外端庄无害,在家关起门来没少一不顺心就拿丫鬟下人出气,如今可算叫她亲眼目睹了冯欣爱的“真性情”。

今天这趟入宫,真值回票价。

她在心中激烈鼓掌,只盼冯欣爱再疯狂一点,最好两败俱伤。

而常青蹙起的眉心在听到李英歌爆料之后,就缓缓放平,此刻嘴角狂抽,暗道卧槽,这种江湖中人都不屑用的不入流招式,居然在庄严皇宫、高门贵女身上完美再现了。

显见李英歌爆的料都说中了,冯欣爱这是被逼急了!

枉她刚才还同类相惜,以习武人士的立场暗赞了下冯欣爱的身手,简直是浪费她的专业素养!

常青在心中疯狂吐槽,却不急着插手。

所谓因材施教,她这几年教导李英歌武术,早防着李英歌可能面对的突发状况,冯欣爱这种阴损招式,李英歌自有办法应对。

她且当实战演习,事后也好拾遗补漏,进一步完善她交给李英歌的防身术。

常青老神在在的摸了摸下巴。

李英歌却是红了眼眶,暗道头发这种东西果然可守不可攻,一旦失守就陷入了被动,痛觉不受她的心智控制,剧痛之下本能的就双眼包泪,两手忙死死扣住冯欣爱的手腕,果断曲起腿来。

常青教过她一招猴子偷桃,不怕对方招式阴损,只需以损治损。

她抬腿就往冯欣爱的下半身扫去,踹到一半想起来对方不是带把儿的男子,顿时改了轨迹,曲膝往冯欣爱的腰腹猛地一顶。

冯欣爱亦是猝不及防,尖声痛呼的同时下意识的松开拽着李英歌头发的手,捂着肚子急急后退,趔趄之下跌坐在地。

她衣发全乱,双眼红的如同厉鬼,全然没有起先的清傲模样,浑身上下除了气急败坏,只余狼狈不堪。

李英歌重获自由,当下顾不上落井下石,捂着脑袋嘶嘶吸气。

是她高看冯欣爱了,到底是个十五六的娇女,激将激过了头真是什么烂招都使出来了。

她默默反省自己轻敌。

身前却辟来两道掌风,却是冯欣爱的贴身丫鬟一掌袭来,被错身挡在李英歌面前的常青稳稳挡住。

“败家之犬,自己吠不出声了,就想找外援么?”常青动了动脖颈,扣着那丫鬟手腕的指腹一用力,缓缓道,“什么人教的什么下贱东西,也配和我们小姐动手?”

那丫鬟不料常青也是个练家子,一时不防被按住穴位,手臂一麻顿时脱口呼痛。

丫鬟丢脸,就是主子丢脸。

冯欣爱捂着肚子喘气,看向李英歌和常青的双眼如淬了毒药,咬着牙试图起身。

“六姐,我们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冯欣采却怕她们继续干架,她武戏看够了,还指望着看文戏呢。

当下就不由分说上前,“好心”扶住冯欣爱,高声出头道,“李二!我六姐一时失态,都是拜你满口胡言所赐!

你说的话在场的都听到了,想来守在外头的宫女太监也都听得一字不落!你话里话外,攀扯可都是宫中的贵人!

你别想泼完脏水就了事,我们一起去坤翊宫请皇后娘娘评评理去!我冯氏从不做背信弃义的勾当,你有本事,就去请明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一同移驾坤翊宫,是非黑白总能有个论断!”

评理是假,坐实李英歌所说才是真。

少了冯欣爱,那她不就有望……

冯欣采越想越兴奋,扶着冯欣爱的手也渐渐用力,似乎怕她站不稳再摔倒。

自家人自家知道,冯欣爱听着这番明着力挺,实则煽风点火的话,气得恨不得也撕烂冯欣采的嘴。

她身随心动,扬手就甩了冯欣采一个大耳刮子。

吃里扒外的小人!

冯欣爱这一巴掌用尽了狠厉。

啪的一声震耳脆响,惊醒了众人。

太子妃甩开紧紧拦着她的心腹妈妈,上前隔断对立的两路人,厉声道,“都给本宫住手!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说好的点到即止呢!

接连突变令她一时不防,当下出声却是少有的冷厉。

到底是东宫太子妃,平时不显真要端起架子来,却是常人难以企及。

水阁内一片死寂。

水阁外留守小太监的声音打着颤,透过厚厚的帐幔,传入众人耳中,“太子殿下驾到,乾王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