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的身体总是比心诚实。

李英歌还真就没忍住,又干呕了一声。

“英歌妹妹?”李妙慌忙起身退开,动作行云流水不似嫌弃,而似忧心,急急转向常青吩咐道,“府里供奉的大夫可也来了?快去请来给英歌妹妹看看,再让人弄些温水和干净的帕子来……”

“妙堂姐。”李英歌仰起头,微微地笑,“不必麻烦,我坐一会儿就好。”

她心下再次摇头,暗道眼前这位的身体反应,也挺诚实的。

常青一看小主子眼中暗藏的狡黠笑意,立刻表示懂了,笑嘻嘻的帮腔道,“堂小姐别费心啦。就连地上这些东西也不用管,搁个三两天的吃进土里,做了花树的肥料,一举两得不浪费!”

她双眼自带马赛克,大喇喇的指点了一遍地上散落的秽物,没恶心到自己,只想趁早打发了李妙。

李妙却避而不看,似乎怕看得多了反而成了变相提醒李英歌方才的不雅,惹人不自在,只贴心地伸手去扶李英歌,口中安慰道,“虽然入夏了,也不能在外头久坐,身体最要紧。外头的流言、宫中的事,你也不必担心。

毕竟你和乾王殿下的婚事,不仅是皇上御笔亲题圣旨赐的婚,还有国师作保,之前大家不知道这事儿,等都知道了,任是宫中哪位贵人再尊贵,也无法单靠三两言语,就轻易变更婚事……”

李英歌起身的动作微顿,脸上的惊讶货真价实。

赐婚隐情查无可查。

她只告诉过谢氏和杨妈妈,李子昌曾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进宫面圣。

而当年萧寒潜无意间,瞥见国师隐在御书房屏风后神出鬼没这一细节,她连谢氏都瞒下了,李妙是怎么知道?

“国师?”常青却是不知内情,一脸问号的抢先问道,“小姐和殿下的婚事,怎么还扯上了国师?”

李妙见她们的面色不似作假,眉心一蹙,随即释然般捂着帕子笑,“难怪你们意外。我也是今天去青羽观打醮,听人私下议论,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法。事关李府,问了观里的小道长,才知道这话出自青丘道长的口。

说是皇上当年之所以会将才三岁的英歌妹妹指给乾王殿下,是听了国师谏言,说……说殿下命格带煞,而英歌妹妹的八字正合殿下的命盘,能化解其中煞气,乃是天作之合。

青丘道长是国师的师弟,怎么会信口胡说?想来也是听说了外头的流言,这才出面为国师、为婚事正名。等这消息传进城里宫中,之前的流言也就不足为惧了。”

萧寒潜命格带煞?

为什么听起来和她让常青“诬陷”袁骁泱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带来的结果不同。

李英歌哑然,直觉这事和谢氏有关。

常青却是又惊又喜,挽着李英歌欢喜道,“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李妙浅笑附和,目光掠过耳房落在正房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想到铭堂弟这里除了大夫,还有客人在。道符和丹药就麻烦英歌妹妹转交给,我就先回后院了。”

说着将小匣子递给常青,略一施礼,就利落转身离去。

李英歌偏头看常青,捏了捏她惊喜尽收的脸,失笑道,“鬼机灵,学坏了。”

“谢妈妈说了,别人爱装模作样,就陪着一起做戏呗。我都看得出她假惺惺的,您肯定也看出来了啊。怎么能算我学坏了。”常青撇嘴,哼道,“国师的事,也不知道又是哪个搅屎棍闹出来,想搅混水的。要是真的,乾王殿下能不知道?还轮得到她来跟您卖弄?”

她自然指的是李妙。

而常青口中的搅屎棍,八成是谢氏。

李英歌面色略古怪,干咳一声另起话题,“刚才袁骁泱嘴里喷粪,你都听见了?听见了却装聋作哑,还说你没学坏。”

常青刚来到她身边时多憨直,指哪儿打哪儿,如今也历练出弯弯绕绕,懂得耍滑头了。

李英歌又捏了捏常青的脸,手感不错。

常青却默默看了眼李英歌的嘴。

袁骁泱嘴里喷粪?

虽然粗俗了点,但形容得很贴切。

不过,小主子您刚才嘴里喷那啥的时候也不输袁骁泱啊。

比起冯欣爱抓头发撕衣服,您这招才是真阴损,简直刷新了她的专业认知新高度!

常青甩甩头赶走这大不敬的想法,任由小主子捏她虐她,撅着嘴含糊着声音道,“我就是好奇,一个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袁骁泱的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能对您说出那些狗屁不通的话?

太后娘娘说得对,打脸从来不嫌晚。等他闹明白外头如今又是怎么传的流言,就知道刚才说的那些有多自以为是,有多打脸了。呸,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自以为是吗?

袁骁泱是自负。

有足够底气的自负。

前世他的自负成就了他自己,也成就了袁家。

今生他的自负,是助力还是阻力,就由不得他自己操控了。

李英歌微微地笑,再开口说的却是李妙的事,“你去找今天跟车的人,问清楚李妙和李娟今天去打醮的所有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