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说着,露出又是痛快又是懊恼的神色,哼了一声接着道,“乾王殿下是君子,不和冯六、冯十一这种小女子计较。她们伤了我们小姐,难道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冯三公子和冯九公子被划伤脸,那是为人兄长,代妹受过,也是活该!”

划伤脸是好听的说法,实则划伤的程度,堪称破相。

若非如此,那天郑国公府的下人也不会失了体统,满大街找大夫拽着就疯跑。

偏偏冯三公子和冯九公子是在宫中禁卫营当差,容貌有损怎能近天颜,不管前因如何,后果就是被干脆利落的从禁卫营除了名,重新编入兵部武官名册,等伤好后再行补缺。

伤的不仅是他们的脸,更是郑国公府冯氏一族的脸面。

萧寒潜摆明了为小未婚妻出气,郑国公府哑巴吃黄连,吃完了不算,还要高调“处罚”惹出事端的冯欣爱和冯欣采。

结果乍听可喜可贺,细想之下,却是难免后患。

常青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暗想萧寒潜到底是个大老爷儿们,维护的是李英歌,麻烦的也是李英歌。

“快闭上你那吐不出象牙的嘴。论内宅心思手段,你也就摸到了个边儿。”一旁理名册的谢妈妈头也不抬,开口提点常青道,“夫人说的一头结仇,可不是你想的那一头。冯十一做的是乾王殿下的妾,冯六做的是谁的妻?”

常青眨了三次眼,才一拍额头,恍然道,“冯六嫁的是贤王殿下,这……还真是不想让我们小姐好过!”

坤翊宫和娴吟宫的博弈,成也冯欣爱败也冯欣爱。

启阳帝虽下了圣旨赐婚,成全了明妃原先的盘算,却也让一直留在宫里受尽宠爱的六皇子,封王出了宫。

原本超然于诸位王爷的地位,一朝持平。

明妃和贤王不算完败,面上作态,心里问候皇后她祖宗。

同时问候了李英歌的祖宗。

究其根源,皇后抢占的先机,是由李英歌东宫爆料牵动的。

“冯六的亲婆婆是明妃娘娘,英哥儿的亲婆婆是皇后娘娘。这上头,可还有一位太婆婆呢。”杨妈妈灌下凉茶,脑子也冷静下来,接过话茬隐晦道,“好过不好过的,可不是谁想怎样就怎样的。太后娘娘对我们英哥儿如何,乾王殿下对我们英哥儿又如何?”

皇后玉旨定下冯欣采为妾之前,内务府奉了启阳帝的口谕,不日将来为萧寒潜和李英歌请期,提前完婚的消息,却是先到了李府,也先传遍了京城。

李子昌完了,李府还没完。

能请动启阳帝的,除了太后,就是萧寒潜。

常青再拍额头,笑道,“妈妈们说得都对。妈妈们之前教我的我记着呢,指望同为女人的婆婆,还不如指望作为丈夫的男人呢!”

谢妈妈和杨妈妈老脸同时一皱,齐齐呸了一声,“姑娘家家的,别当众说这种大实话。”

常青表示受教。

李英歌则表示若有所思不下去了,失笑着戳了戳常青憨直的脸。

她还没戳够,脸颊就被谢氏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掉转过头,就对上谢氏的冷漠脸。

谢氏翻白眼,“你不声不响的装什么乖,这些事,那天在宫里,乾王殿下是不是早和你通过气?你跟娘说句实话,你才多大,冯十一却十四了,她定是要等及笄后再抬进乾王府。她进门就能生,你怎么办?乾王殿下是想办了你,还是你能办了冯十一?”

常青被绕晕了。

谢妈妈和杨妈妈一听重点来了,红着老脸把常青拖了出去,留下母女二人说话。

李英歌嘴角抽抽,抽了半天没能把脸抽出羞红,干脆大大方方道,“乾王哥哥说了,先定夫妻之名。至于夫妻之实,总要等我及笄之后。子嗣的事,乾王哥哥倒是没提。不过……我信乾王哥哥,也听乾王哥哥的。”

她说得模凌两可。

心中却另有想法。

皇后定下的是冯欣采,她即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意料之中,刚才她一直没作声,不过是因此联想到了前世的某件事。

那是她今生重生前,所先知的最后一件大事。

只是灵光乍现,有待求证,是以不打算此时就拿出来安抚谢氏。

谢氏却误会了。

只当李英歌所谓的信和听,是基于这几年萧寒潜不近女色,且只对李英歌堪称“专一”的好。

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

谢氏心下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也罢。就算冯十一顶着王姬诰命,也只是个妾。妾和妾生子是好是歹,要看男主子如何,更要看主母如何。你且记着我是怎么待群芳院的,也别忘了你阿姐这个例子。”

这话,倒是和她那天应对太后所问,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英歌会心一笑。

落在谢氏眼里,简直好傻好天真。

但谢氏比谁都清楚,女人的成长着落在婆家,而非娘家。

她微微晃神,李英歌却抱着谢氏的手臂,娇笑道,“娘,如今尘埃落定,我想明天去康家一趟。”

启阳帝给李府留了最后的体面,内务府请期定在抄家搬家之前。

是该去趟康家。

谢氏略一沉吟,有心让李英歌独自出面交际,遂点头应下,让李英歌自去和谢妈妈安排出行事项。

杨妈妈进来报,“吴先生来了。”

自李子昌罪名落定之后,谢氏就结算束脩辞退了管教清风院的四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