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院子虽离摆筵席的地界不远,但闹中取静独僻一角,原还隐约入耳的戏台唱念声已然消弭不见,兼之贤王府内外大开正堂花厅宴客,又因贤王府正经主子少,下人各司其职,只在紧要处鱼贯来往,此处鲜有人迹,只做女宾更衣小栖的客院。

李英歌打眼一看,只见院内一座三明两暗的五间上房,左右没有多余房舍,只以供人落脚赏景的回廊连接,视野开阔,站在门外已然一览无遗。

婆子殷情做请,李英歌正欲抬脚入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沓沓,并一声急切呼唤,“四弟妹!”

和王妃由大丫鬟虚扶着疾步而来,不见常青只见李英歌和婆子二人,面上就是一愣,再看院内只一个守门的小丫鬟,正好奇的探头探脑,除此外院内房内静悄悄的,面色又是一松,上前拉住李英歌,极力做出副寻常笑脸,“四弟妹,我有话和你说。”

婆子闻言眼皮一跳,不露声色的插话道,“和王妃有什么亲热话要说,也先让乾王妃把弄脏弄湿的衣裳先换下,别叫水渍吃进中衣里,乾王妃难受,奴婢也难办!耽搁不了多少时候,回头奴婢一定好好儿的把乾王妃送回筵席上,还请和王妃移步……”

“四弟妹!”和王妃眼神决然,打断婆子的话道,“我陪你。我这丫鬟是贴身做惯细致活儿的,让她服侍你更衣吧!”

一句话堵得粗手粗脚的婆子一噎。

李英歌心下哂笑,向来木纳的和王妃竟也会出口刺人。

和王妃是好意,虽然这份好意来得温吞,但她既然准备入局再破局,就没打算多牵扯进他人。

讲真,她还挺怕温弱的和王妃不成助力,反成拖后腿的。

不确定因素,还是摒弃在外的好。

念头瞬间闪过,李英歌笑着回握和王妃的手,定定望着和王妃,眸底闪过一丝果毅神色,“哪儿能劳动三嫂的人。三嫂的好意,我心领了。三嫂的好意,我必定记在心里。”

和王妃只觉李英歌话中有话。

婆子却是心下不屑,暗道这乾王妃果然是个呆笨不晓事的,忙趁势让守门的小丫鬟去开房门,拎着换洗包袱,再次做请。

李英歌抽手转身。

和王妃想追,却叫大丫鬟一把拉住。

“王妃,看来我们是白白庸人自扰了!”大丫鬟眼睛发亮,耳语道,“见过乾王妃的,都说乾王妃娇气懵懂。乾王妃那句话……依奴婢看,乾王妃面上懵懂,心里可明白着呢!这其中说不得另有蹊跷,既然不要您’陪’,我们还是顺着乾王妃的意思好。”

省得好心办坏事。

和王妃目露茫然,“就这样不管了?”

“管!”大丫鬟牢牢扶住和王妃,“不陪乾王妃,我们就’陪’着武王妃去!”

躲在墙角的春花见二人原路返还,忙猫着身子扒着花墙,往院内看去,就见婆子领着李英歌进了上房。

上房三间明间打通做成了宴息室,桌椅俱全,另有贵妃塌罗汉床,可供客人小栖闲谈,左右两间暗间应是耳房,各自掩着门扇。

婆子放下换洗包袱,指着桌上茶点道,“今儿新鲜备下的,乾王妃且自在坐会儿。奴婢这就去抬盥洗的热水来。”

说罢就带着小丫鬟却行退出,无声带上门。

春花见状忙矮身躲藏,错眼见小丫鬟蹦蹦跳跳出了客院,似是往前头看热闹去了,心下讶然,探头再一看,登时唬了一跳。

只见婆子打发走了小丫鬟,转身竟将房门挂了锁,转进一旁耳房后再出来,也不知做了什么事神色即得意又轻松,复又掏出两把锁头,分别将左右耳房也锁死,随即轻手轻脚退到院外,将院门虚掩着,哼着小调飘然离去。

春花直到摸回李妙身边,一颗心仍在乱跳,回禀的声音止不住的抖,“怕是有人要害乾王妃。少奶奶,这事既然让我们撞上了,不如悄悄告诉城阳大长公主,回头乾王妃念着我们帮过她,姑爷也定会高兴。”

她和秋月、夏雨冬雪一般秉性,没心计唯有忠心,奉李妙的命盯着李英歌一举一动,只当李妙想找机会修补关系,忙帮着出主意。

李妙听罢神色几变。

她虽曾起过攀龙附凤的心思,但只利用过李子昌,往萧寒潜那头使手段,从不曾想过谋害李英歌,一是没有机会,二是没有恶毒至此。

看中袁骁泱,就自己设计争取,单论这一点敢想敢谋的劲头,倒真和李娟是亲姐妹,只一个惯用阴谋,一个爱用阳谋。

偏才被雨晴一顿奚落,此时一想到李英歌,唯又妒又恨。

怨恨泯灭良知,李妙一声娇笑略显阴森,吹着鲜红指甲道,“管他是谁要害人,总不至于在贤王府闹出人命来。等李英歌掉下枝头凤凰变鸡,看她还怎么端架子甩脸子。我都说了,且走着瞧,真闹出事儿来,我们再见机行事。这会儿多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