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谢妈妈老眼眨呀眨,嘿嘿道,“娟堂小姐是个面憨心精的,纵是想算计什么,凡事也都做到明面上,不是那藏奸纳污的作派,根子不坏。配容先生那好脾气,也算是长短互补。

你再想老汪评价容先生的话,可见容先生脾气虽好,却是个主意正把得住的。王爷既放心将这事儿全权交给你来决断,想来也深知容先生秉性如何。你要是懒怠费这个神,不如请夫人出面,也能敲打敲打娟堂小姐。”

李英歌也眨了眨眼,“不用。”

她让常福、常缘请进李娟主仆三人,看着李娟皱眉道,“娟堂姐,你可知乾王府有多少账房先生?”

谢妈妈闻弦知雅意,果断接棒瞎扯淡,“容先年已坐二望三,还只是个不上不下的账房先生。乾王府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另有一事,娟堂小姐头回来撞上的那两位,一个是王爷的奶娘,一个是那奶娘的干女儿。因和容先生的亲事没做成,这才避出府去的。”

士农工商,管帐的不过是底层打工族,比商户还不如。

且老大不小议过亲。

夏雨和冬雪原本又兴奋又紧张,闻言不由又犹豫又担忧。

她二人七情上面,谢妈妈就晓得这主仆三人真是误打误撞,暗暗冲李英歌挤眉。

李英歌暗暗冲谢妈妈弄眼,眉头更皱,“娟堂姐刚才说可惜了半坛无名酒,这又是怎么说的?”

李娟嘻嘻笑,先答道,“妈妈的意思我明白。放到哪家,也没有男方管着外院账目,女方跟着内院女主子做生意的规矩。若是因着定亲的事,大叔不方便再在王府做账房先生,也不打紧。左右他有本事,我有想法,丢了差事也饿不死。

只是我这做生意的本金,要求英歌妹妹多出几成。至于大叔议过亲的事,就更不打紧了。如今他未婚我未嫁,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只求英歌妹妹和乾王殿下念着大叔的旧日情分,多拉拔拉拔大叔,多关照关照我。”

一番话坦荡理智,另一番话却是羞涩含糊,“那半坛无名酒,本是大叔给家中老母亲买的,好心分了一半给我。可惜……都没了。我问过大叔了,若是可以就先定亲,等我及笄后再成亲……”

之前说起自择亲事是一回事,现在有了确定的人选是另一回事。

再想到那晚的情形,李娟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不说金银说姻缘,脸蛋不由更红。

那晚她和大叔回过神分开手后,除了无名小庄的掌柜外,所有人都成了煮红的虾子,她和大叔是羞的,夏雨和冬雪是吓的,小厮是惊的。

掌柜递过酒坛,夏雨和冬雪吓得失手砸了,小厮抱着酒坛,又惊得失手砸了。

满地酒渍,满院月色。

大叔红着脸说会负责,她红着脸问大叔,能不能等她两年,两年后她会交一份漂亮的成绩单给李英歌,两年后她要风风光光的接七姨娘出家庙。

大叔说好。

大叔还说,她可以把七姨娘接到身边奉养,也能和容老太太做伴。

大叔和父亲不一样,和袁骁泱不一样。

她不要做第二个七姨娘,不要做第二个李妙。

能有一房一瓦给七姨娘安身,能有生意银钱给自己傍身。

足够了。

真的够了。

李娟低声说罢,复又讨好而不失诚挚的道,“族里什么境况,英歌妹妹也知道。人和钱,我都需要。和大叔定亲,我心甘情愿。英歌妹妹,亲事和生意,你就松松口,成全我吧?”

她有她的执念。

并非草率而为。

李英歌眉头一松,“回头问过王爷的意思,我再让人知会家里。”

她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这话了。

等送走李娟主仆,不由失笑道,“南偏院来那两个是求亲事的,没想到娟堂姐也是来求亲事的。”

又想到容怀自始至终没说破真实身份,只怕也存着让她出面试探李娟心思的意思。

果然是个把得住端得正的。

遂交待谢妈妈,“你让人先给容家透个口风。”

谢妈妈又乐又叹,果断四十五度角望天,诗兴再发,“缘分啊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这缘分啊,最是妙不可言。”冯欣采的奶娘也诗兴大发,叹完笑,“哪里想得到今儿这一趟进宫谢恩,不仅看了贤王妃的笑话,还得了皇后娘娘的抬举,当下就让内务府和礼部着手办您的诰封,更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

万寿宫连给贤王妃认宗亲的宴都没摆,太后娘娘却将您召到跟前说了好一阵子话,还把抄经书这样体己的活计交给了您,您这是对了太后娘娘的眼缘,合该是您和太后娘娘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