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小福全儿甩手将王嬷嬷掼到地上,踩上王嬷嬷挣扎欲起的双手,咬牙道,“王爷待我们这些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如亲信,比旁人更多一份宽虞。你该感谢王爷这独一份的’好’!

送你来东北,其间种种安排调动,是王爷给你的机会。你自己要践踏这机会,自己选错了路,怪不得别人!事不过三,王爷对你的’好’到此为止。你口口声声的知道,不过是自以为是!”

王嬷嬷尖声呼痛,痛不醒已然暴躁的心神,只摇头囔道,“我不听你个毛小子胡言乱语!王爷恼我不肯见我,你让汪曲来跟我说话!”

小福全儿嗤声,面无表情道,“莫说曾拿你当老姐姐相待的干爹,就是曾当你是长辈敬着的张枫大哥,也不会再为你出头。宫中共患难相扶持的情分,是你亲手斩断的,你失了本分,我们可从没忘记过自己的本分。”

心痛吗?

还是有一点的。

更多的是怨是恨,谈不上半点不忍。

王嬷嬷,已不配自持旧日情分,以亲如家人的身份自居,继续做他们之中的一员。

小福全儿冷冷看向院外,“带走。”

小福丁儿板着张娃娃脸飘进来,提溜起王嬷嬷的衣领就往外拖,他原来不过是乾王府看马场的小太监,是小福全儿一手带出来的,和王嬷嬷可没多少“深厚”感情,虐起王嬷嬷毫不留情,拿她当破麻袋拖行,任她发乱钗斜,一路叫二门内外的下人指点围观。

王嬷嬷面皮紫涨,手脚乱舞,厉声咒骂道,“王爷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拿个黄毛丫头当宝,叫个小贱人迷惑了心智,管不住下半身也管不住脑子!”

她没错,从来没错!

她就知道这些男人靠不住,转眼就会变心,跟她那个该死的前夫一样,都一个贱样!

小福丁儿只当是苍蝇嗡嗡,娃娃脸挤出个阴恻恻的笑,“骂,只管骂。叫大家伙看清你这疯癫样儿。不过可别再张口闭口的捎带上王爷,脏人耳朵。也别叫破了嗓子,一会儿想骂也骂不出咯。”

王嬷嬷忽然安静下来,拽着乱糟糟的衣襟嗬嗬笑道,“行。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货能拿我如何?”

小福丁儿看神经病似的瞄了王嬷嬷一眼,拖着人拐上园中假山,一把掼到地上,摔了王嬷嬷一个狗吃屎。

“李英歌!”王嬷嬷咬牙嘶声,错眼见李英歌带着谢妈妈、常福和常缘好整以暇的闲坐假山亭内,一双老眼迸射怨毒之色,撑着手臂盘腿一坐,也不起身,仰天笑道,“我只恨当年没能弄死你!如今你想弄死我?没那么容易!”

她是内务府在籍的嬷嬷,是萧寒潜的奶嬷嬷,罚她过失可以,想要她的命,除非乾王府不要名声了!

小福丁儿搓着手上前,嘿嘿道,“这人有病,没吃药嘴里乱喷粪,小王妃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英歌表示赞同,都死到临头了还执迷不悟,果然有病。

她悠然一摆手,示意谢妈妈等人开启嘲讽模式。

常福和常缘捧出暗账唱名,罗列王嬷嬷打理京城乾王府时贪墨的钱财,点破王嬷嬷来东北后收受的各路贿赂,并这几年相继往京中置办的产业、培养的人手。

谢妈妈袖手跨出一步,睥睨道,“白纸黑字,一部分是常三、常四暗查所得,一部分是小福全儿追查收拢的,容不得你狡辩。水至清则无鱼,王爷念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愿意给你留体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

你倒好,胃口大得也不怕撑破肚皮!京城产业建造得逾越礼制不说,还捏着东北乾王府的大情小事往外做人情。那些个摸着王爷的喜好,往前线送女人送东西,妄图打开门路争抢好处的低等门户,哪个不是经由你引的路?

你当你做得隐秘?不过是秋后蚂蚱瞎蹦哒,叫人当笑话看不自知!都说时势造人,你还真当你能做那造就时势的人物了?嘁,这男人外头的事体、军事朝政,且轮不到你个刚腹自用的老货伸进手!”

小福丁儿接口,嫌恶道,“三年前你自以为走得风光呢?啧啧,竹院的几位管事婆子架不住容先生拷问,早将你背地里干的腌脏事儿招了个一清二楚。口供证据都转交到我手里了。你倒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王爷和容先生好心为你医治旧疾,你却暗地里服用加重病情的药物,拖着吊着旧疾不愿根治,好做那苦肉计,一次又一次消磨王爷对你的情分。是药三分毒,你这几年情绪激变,越发躁郁暴虐,怪得着谁呢,不都得怪你爱自己作贱自己,把王爷给你的机会也作贱没了!”

王嬷嬷头顶滚雷,劈得心神俱乱的心口紧一阵慢一阵的跳,腥甜翻涌至喉咙口,她绷着喉头老眼精光大盛,“嗬,不过是些假的都能做成真的’物证’。能唬弄王爷,却唬不住我!有本事以多欺少,有本事就找个现成的人证来和我对峙!”

李英歌讥嘲一笑,悠然再摆手,常福和常缘折身架着个瑟瑟发抖的婆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