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bc;/script依然还是那个守陵人,一身灰色的半旧的普通中山装,脸上永远是那种平淡的表情,云舒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守陵人的脸上多出其他的表情了,永远都是那么的平静漠然,总感觉那是一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漠然,是那种真正放开,看透了世俗一般的人。

云舒知道,这位守陵人好像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十年的墓了,曾经听说他好像是一位富家子弟的,后来遇到很多事情,一路坎坷,人生大起大落好几回,后面便看透了,心甘情愿来到这片墓地,成为这里的一名守陵人。

也许是因为在这里你才能感觉到那种超脱世俗之外的纯粹吧,每天站在那狭窄的阶梯之上,吹吹山风,与万千的亡灵一起沉寂着,不用再跟世间那些尔虞我诈打交道了,唯有这样清凉的风,静谧的空气,一座座沉寂的墓碑常伴左右。

云舒一直觉得,其实要做到这样,应该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一定是经过岁月荡涤之后而沉淀下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勇气,才会这样看透了生死。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跟云舒打招呼了,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来了?’,然后云舒尊敬的对他点了点头,他便继续巡查了。

云舒顺着阶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了去,沐浴着纷飞柔软的春雨,这边陵园更是显得肃穆而安静了,这里是隐匿于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无数的亡灵长眠于此处,遥遥的望着对面那个繁华的城市,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偶尔怀念一下那座城市,或者怀念着住在城市里的人……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清明吧,所以一个个墓碑前似乎摆上了一束束的花,应该是亲人或者朋友来拜祭了吧。

云舒提着沉重的步伐,身子忽然感觉有些无力了起来,缓缓的转过身,朝里面的小道走了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墓碑前了,相片上的容颜还是很清晰,不过云舒看着总感觉似乎有一种很泛黄的感觉。

轻轻的将怀里的白色小雏菊放到了墓碑前,缓缓的蹲下了身子,静静的望着相片上那俊朗的容颜,她那洁白而清秀的脸上缓缓的勾出了一抹极为柔和的清月浅笑。

“我来看你了,你在下面过得还好吗?”

清淡的声音染着一股很苍凉的伤感,“又是一年过去了,今年是第十一个年头了,你走了有十一年了,活着的人,也惦记了十一年,这样的日子还是那么的漫长,一年又一年,你以前总跟我说,一年总是很漫长,所以你总是看不到我长大,可是,你一定不知道,你离开之后,很多人就是一夜间成长了起来,其中也包括我,爷爷奶奶更老了,我父亲也时常看着你们小时候的合照发呆,明明这么多人想念着你,你当初怎么就能走得那么匆忙甚至义无反顾?你总说做警察很光荣,很充实,所以,我也成了一名警察,小时候的我总以为做警察几乎无所不能,可是,当我真正的成为了一名警察,我才知道,其实你没有跟我说完,做警察真的很累,尤其是做一名卧底警察,做警察不是无所不能,警察总要面对人性很多丑恶的一面,几乎见识到了人类最肮脏的一面。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做警察,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还会安然的站在我们的面前,跟我们一样生活得好好的……”

云舒那淡淡的眸光一直就那么落在相片里那张平和的脸上,很多话想要说的,但是说了那么一段之后,却忽然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半蹲着身子,修长洁白的指尖微微一伸,轻轻的拭去了那张相片上沾染着的一些雨丝,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又是不禁感觉到了一阵冷意了。

后来,云舒就是那么蹲着,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清眸里渐渐的染上了一道模糊。

朦胧的春雨不大,但是人在里面站着久了,还是会沾染上一些雨丝的,所以,云舒此刻的肩头上,警帽上都已经微微湿润了,山间的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很冷,应该算是春寒料峭吧,云舒忍不住微微缩了一下身子。

然而,这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云舒很快的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了,只感觉一道清冽的冷香从鼻下拂过,有些熟悉,但是却感觉很是遥远,注意到了飘飞在自己脸上的雨丝好像都绕开了,她忽然有些诧异了,徐然穿过头,目光往上一抬……

只见乔宇阳正一身的黑色修身西装,怀里同样抱着一束白色小雏菊,另一只大手里撑着一把大黑伞,俊美冷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余的表情,但是云舒可以从他那眉宇间看到一道沉郁,很浅淡的沉郁,他的眸子依然还是深幽如神秘的大海,她依然还是看不懂,他手里的大黑伞往她身上偏移了一大半,静静的接受着她的打量。

就在云舒蹲着身子,打量着他的时候,乔宇阳也在用他那冷冽的眼神打量着她,今天的她,一身帅气笔直的警服,秀发利落的盘在警帽里了,淡雅秀丽的容颜上是一副很淡漠的表情,星眸有些黯淡,肩头已经湿了一大片了,长长的刘海也沾染了一些湿意,但是看起来却还是别有一番韵味。

云舒淡淡的收回了眼神,转过头,缓缓的站了起来,而乔宇阳也同样将自己的眼神撤了回来,往前了一步,将怀里的小雏菊往墓碑前放了去,紧紧的挨着云舒的那一束。

“我以为你不会来。”

乔宇阳那低沉的声音响起了。

“我为什么不会来?”

云舒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后退了一步,纤细的身子又被那朦胧的雨丝给包围了,清淡的眸光又继续落在那张平和的脸上,只见她脸色忽然就严谨了起来,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里,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不管是人,还是物,不会改变的,只有这个地方。”

乔宇阳那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因为遇见他,所以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容易让记住他的人。”

“嗯,有些人,虽然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但是他却被别人深深的记住了,后面我们也将会像他一样,永远离开,但却未必有人能够这样永远的记住我们。”

云舒淡然回了一句,淡漠的眼眸却没有离开过那张相片。

“十一年了,你还放不开吗?我想起那十一年里,你从来不愿提及他,也不愿提及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是怕想起他你就觉得难过吗?”

乔宇阳那冷漠的眼神也染上了一道尊敬,默默的望着照片上的人,低沉地开口。

“是。”

云舒很简单的回答道。

“他是一个好警察,好叔叔,我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一个卧底,听说你之前也做过卧底,是不是因为他?”

“你怎么对我的职业忽然感兴趣了吗?我差点忘了,你说过你讨厌我卧底的身份。”

云舒自嘲的笑了笑。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云舒,如果当初你选择跟我一起出国,也许我们最终也还是很合适的一对。”

乔宇阳沉声道,声音里竟然隐约的藏着一丝伤感,“其实,当初毅叔叔也以为我们会是很合适的一对,所以才用十年之约束缚住了我们,还记得那个十年之约是怎么定下的吗?我没想到自己当初会那么的倔强,非要说什么报答,也没有想到毅叔叔竟然真的开口了,说让我把你当成女朋友一样照顾着,他说他放心不下你,还说有时间会出国看我们,可是,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警校,之后还做了卧底,走上跟他一样的路子,而我们却还是因为那个约定,相互束缚了十年。”

“是,已经过去了。”

云舒淡然笑了笑,提着脚步往前走了几步,素手轻轻的搭在了那冰冷的墓碑之上,“没有哪一个人愿意做卧底,但是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做,我也不想做卧底,我想起那段岁月,我若是再往下做一两年,我就会成为黑三角的大姐大了,我为了什么?高高在上的黑老大的位置吗?乔宇阳,你不了解我,所以你总是看不到我隐忍的艰辛,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各奔东西,各走各的吧,约定也只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云舒的语气很是淡漠,淡漠得让乔宇阳听着都觉得耳朵冷得难受,声音一落下,只见云舒那闲置的素手往自己的衣袋里摸了去,乔宇阳只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芒朝自己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

只觉得一阵凉意的触感传了过来,隐约夹着一丝浅淡的体温,乔宇阳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把金色的口琴,上面有一大串红色的英文字符,很是熟悉的口琴!

“还给你的口琴,是我找人重新做的,就按着那一把的模样,这是他欠你的,还给你。”

云舒那清冷而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知道你很喜欢我的那把口琴,也曾答应过会送一把一模一样的口琴给你做生日礼物,我知道你把这个条件作为照顾我十年的附属条件,现在我替他实现了这个条件,暖阳别墅的钥匙早就给你了,你应该早就收到了。”

“你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债一笔勾销,两清了吗?”

乔宇阳低沉地问道。

“你觉得有那么简单吗?我向来不中意欠别人的,宁愿别人欠我的,我也不能欠别人的,我姚云舒永远是挺直了脊梁做人。”

云舒不咸不淡的开口,清冷的视线微微一偏,很是淡漠的望了他一眼。

而乔宇阳却是低着头默默的望着手心里的那把金色的口琴,上面还残留有她那淡淡的温度,忽然心里有些落寞了起来,觉得心口一阵疼,难受的厉害了起来。

“你还在恨着我?”

他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当着他的面,你说实话,是不是还在恨着我?”

“不,正是因为当着他的面,我才觉得自己的心里很平静,说实话,我现在对你根本就恨不起来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我之前是恨你,后面就渐渐的不恨了,说白了,那段感情也不过是过眼的烟云而已,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我以为我会记恨你一辈子,但事实上,我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慕煜北,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乔宇阳问道,是那种很平静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了,还以为不过是他的一句玩笑话,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那移开的眼神里,一定是带着着某种希翼的凉光,尽管他心里很清楚的明白答案,可是有时候,人总是会犯那样的毛病,那种他向来不齿的毛病,那种毛病就叫做明知故问,非要亲耳听到了,才甘心。

闻言,云舒冷然笑了笑,声音似乎比这山间的风还要清冷上好几分,“人生没有如果,若总有那么多的如果,这世界还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悲剧,我们干警察的,估计也要下岗了,其实想想,下岗也没有什么不好,呆在家里安安心心的让他养着我,做个家庭主妇估计也能乐得逍遥了,但是,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云舒,你变了很多。”

乔宇阳有些失落的望着云舒,心里的某一角忽然觉得空得厉害了起来,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在从他的心里满满的遗失,溜走,不见了……

“不是我变了,是你自己一直都没有了解过我,我给了你十年的时间,结果呢?”

云舒偏过头,望向他的目光很坦然,“其实我很不想再见到你,包括付子鸣,方怡暖,有时候我在想,我在我的城北区呆得舒舒服服的,为什么总是会碰到你们呢?”

“那你那次为什么愿意跟我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喝茶?就为了他的事情,你愿意那般的委屈自己?”

闻言,云舒笑了笑,淡然收回了目光,“自然,办案是我们警察的职责。”

说到这里,发现也没有再往下呆的必要了,云舒浅淡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后退了几步,清秀淡雅的小脸很是严谨,只见她在墓碑前站得笔直,很是庄严的朝墓碑上的人敬了个礼,在将头上的警帽一摘,默默地低下头去默哀了一下,然后才神情沉郁的将帽子戴了回去,这时候,她的肩头几乎都已经淋湿了,乔宇阳想将伞举过去,却被她很轻易的避开了,淡然转身,没有再看他一眼。

铿锵的脚步大步的往前迈了去,然而,才刚刚迈出一步,忽然感觉小腿处传来一阵酸麻,应该是昨天那么跑着有些后遗症了,现在这全身上下都有些酸痛了,尤其是两条腿,所以脚下一软,措不及防,就直接往前跌了去。

“小心!”

一个冷冽的关切声传来,云舒只感觉一阵冷淡的气息从自己鼻尖下划过了,手臂被一只大手抓住了,纤纤细腰被搂住了,她甚至还反应不过来,就被扯进了一个宽阔而炽热的怀抱里。

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乔宇阳一直空落落的心却瞬间好像得到了满足,浅淡的幽香袭来,让他觉得有些恍惚,隐隐约约的想起来,这就是专属于她的味道,记得在以前,他们最习惯的,还是拥抱,所以,这一刻,这种温暖对乔宇阳来说,是熟悉的,但同时却也是变得很遥远了,他下意识的抱得很紧,似乎害怕这种遥远的感觉,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觉得最踏实的一刻。

他从来都没有爱上谁,所以也总是不懂得去争取,他记得自己的姐姐乔馨阳曾经说过他的,‘小宇,你知道吗?你就是把自己的心墙筑得太高了,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去,你想要的东西,你必须要自己去争取的,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你的不争取,漠不关心,你失去了多少的东西,包括云舒。’,乔宇阳曾经以为他应该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他生下来的时候,上天就没有赋予他爱人的能力。

十年,说长,其实也不长,但是亦不短暂,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放下心里的包袱去接受云舒,可是,每次一想到乔馨阳的事情,一想到家里的事情,一想到那个约定,他终于还是觉得疲惫不堪了,所以他还是望而却步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自私的人罢了,他更爱他自己,如此而已。

云舒几乎是下意识的挣扎,然而乔宇阳却是抱得很紧,她当然记得乔宇阳本身也是个跆拳道高手,要想摆脱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黑伞将两人的身影隐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便是那么一幅和谐的景象。

“放手!”

乔宇阳没有应答。

“别逼我!”

……

“少爷……”

阿朔皱着眉头,有些失望的望着大黑伞之下的那两个身影,有些担心的开口道。

慕煜北依然还是那一身洁白的修身西装,手上拿着一束漂漂美美的花,望向那两个人身影的时候,目光竟然是那么的平和,但是,布诺斯却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了那平和之下隐藏着的淡淡的失落,他们已经在下面站了很久了,从她将那把金色的口琴送给他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让他伤心的是,她竟然骗了他,他记得她明明说过那把金色的口琴是姚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她来说很重要,她还说她跟乔宇阳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他都愿意去相信她,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还能这么说服自己?如果真的没有关系了,还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他吗?

他大老远的,夜以继日的忙完了所有的工作,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是为了早点回来,回到她身边,可是,没想到却让他看到这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