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向曦?”悠然不相信似,微微皱眉,这向曦究竟何许人也,竟能说动张铭这样优柔寡断缺乏主见男人,做出落发为僧决定。

虽说人生常有苦难,“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虽说人生有种种不如意处,但真要跳出红尘做个了断,是需要勇气和大智慧,古语“出家者,大丈夫之事,非将相之所能为也。”可见出家有多么难。何况张铭又不是一个有魄力有决断人。

孟赉板着脸,他心里一直气不顺。前日,悠然一听到张铭出家信儿,首先便是怀疑老爹暗中出了手,目光灼灼,盯着孟赉问“爹爹定是知道他为何要出家了?”

你爹有这么缺心眼么?孟赉白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儿,“我如何知道。”

悠然长长出了口气,“爹不知道,甚好,甚好。”老爹时常教训女儿女婿,这个倒无伤大雅,反正张并浑不意,还很受用;可若是干涉张家家事,就太过了。血缘是个很奇妙东西,张并不管再怎么对张家不满,怕也是不许旁人对张家做什么。

悠然内心对张铭是不满,但从未想过对张铭出手。夫妻间哪能真亲密无间,也是要保持距离,也是要互相尊重:尊重他父亲,尊重他家人。

你小孩子家都能想到事,难道老爹会想不到?难道老爹做事会没有分寸?孟赉气咻咻瞪了宝贝闺女两眼,出门去细细打听,务必要弄清楚张铭出家因由。

这事其实很好打听:张铭出家前一天还好好,一切如常;出家当天他只见过一个人,就是向曦。巳时向曦登门拜访,只呆了半盏茶功夫;未时张铭已到了戒台寺,铁了心要落发。

“向曦说了什么呀。”悠然很是好奇,只有半盏茶功夫,说了什么话啊,这么管用。

孟赉淡淡道“我哪里知晓。”悠然自作聪明,说道“我猜,向曦定是跟他说:你闺女儿子我来照顾,你放心吧;不过我们婚礼上,希望不要看到你。”张铭牵挂娇女弱儿,有什么法子能既不出现女儿婚礼上,又不惹人非议呢,出家。

“他也可能说,张意张念包我身上,只要你不连累他们,他们便会平平安安。”悠然继续猜。

孟赉闭目养神:自己养这是什么女儿,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却听得悠然忿忿道“不管怎么说,他一定是为了张意张念,可不会是为了张并。”

孟赉睁开眼睛,慢吞吞道,“自己亲手养大儿女,情份自是不同。你小时候爹爹喂你吃饭哄你睡觉,亲自教养,便多疼你些。”张意张念是张铭一天天看着长大,张并可不是。

悠然吐舌,看来外放三年,做了三年独生女,好处一直延续到自己成年!

孟赉吩咐女儿,“莫想这些有没,好生将养身子是正经。不可思虑太过。”悠然后知后觉想到前日自己曾冤枉过老爹,理亏,心虚,乖巧听话连连点头答应。

孟赉见悠然听话,微笑着起身离开。安然已是平安生下一女,欣然、悠然都先后有了身孕,日子都平安顺遂,做爹也算是能放心了。唉,只是可惜,嫣然一直没信儿。

下回约会时孟赉跟黄馨发牢骚,“当初我便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一则那时悠儿年纪尚小,二则魏国公府将来定会有麻烦。果然,悠儿日子过得好好,都是魏国公府,屡屡生事。”

黄馨笑吟吟不以为意,“不论阿悠嫁了谁,都会有夫家,都会有烦恼。”哪个男人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会没爹没娘,没牵没挂。

“你是不知道,那些公侯人家,有多少烂污事。”孟赉叹道,“若是清贵文臣,家中便干净不少。”

黄馨抿嘴笑道“老爷怎么忘了,清贵文臣家中,哪会看得上庶女?清流士林,重规矩礼法,阿悠只会吃亏,占不到便宜。”

咦?孟赉对自己这爱妾立时刮目相看,怎么连她都开始有见识有见解了?难得啊,难得,美人如玉,盈盈解语,想不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临老临老,身连居然能有这么位又美又慧佳人相伴。年轻时候梦想终于实现了!孟赉紧紧抱住眼前人,久久不肯放开。

至夜方回孟宅。回去后便被钟氏拉着不依,“偏心!欣儿也怀了身孕,怎不天天去看她?!”

孟赉心情正好,眉目温存,揽过妻子轻言软语,“欣儿家中有婆婆呢,咱们去太勤,仿佛信不过婆家似,却是不好;悠儿独门独户没有亲长照应,自该我多操心。好太太,为夫说有没有道理?”

钟氏久不和丈夫亲热,此时又惊又喜,自然孟赉说什么就是什么,并不反驳,只靠丈夫怀中询问“我本打算明日去公主府看欣儿,依老爷这么说,还去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