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被段蔚予这么踹了一脚,口中立时吐出一口鲜血,狠狠摔在了地上,而那几个女孩子竟是全都跑到那老鸨的身边,神情紧张地道:“婆婆,您没事吧?”

“婆婆……”

在场的那些衙役们都是大惊,这些孩子没毛病吧,怎么这么紧张害了她们的人?

“怪不得你要把她们藏在自己房间的暗道里,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不千刀万剐了你!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那老鸨挣扎着起身,看着段蔚予道:“王爷,民妇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再怎么丧尽天良,也不敢拿孩子出去伺候男人。可是……民妇若是不这样做,自己就没法活了。”

“为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民妇也就不隐瞒了,民妇的这间青楼之所以生意最好,背后少不了孙府尹的功劳,民妇做的这些事情,他全都知道,但是民妇给他的银子足够多,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初开始,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后来有一天,孙府尹让民妇帮他找一个小姑娘,他指明只要十岁左右的。民妇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是民妇若是拒绝他,不仅生意做不下去,就连命都会没了,民妇就只好……帮他找了。这个头一开,便是收不住了,当地的几个富绅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也跑到民妇这里找小姑娘……”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民妇不敢把这些小姑娘给放出去,只好藏在民妇的房间里,什么时候他们需要了,再亲自给他们送去。”

“还有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还有……”这老鸨心想,反正都这样了,横竖都是死,自己拼一把吧,“府尹大人曾经……玩死了两个女孩子,是我亲手埋的,如果王爷想查的话,民妇可以带着仵作去看。还有,府尹大人曾经从民妇这里弄了几个女孩子送去了京城,听说是送给京中的达官贵人的,具体是谁,民妇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民妇把自己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了,还请王爷开恩,能留民妇一条性命。”

段蔚予却是不再理会她,眉头深深皱着,对那衙役道:“带走!”

衙役们正要上前把那老鸨带走,却是被那几个女孩子给阻拦,其中一个快步走到段蔚予的身边,试图拉他的手,却被段蔚予给躲开了。

只见那个女孩子泪眼迷蒙地看着段蔚予,出声哀求道:“大人,求求您,别把婆婆给带走。只要您放了婆婆,我……我可以伺候您,您想要我怎样都可以。”

段蔚予指着那老鸨对她道:“她可是害了你们的人,是她把你们送给那些男人的,你为何要替她求情?”

“不是的,婆婆对我们很好的,是那些人强迫她,婆婆若是死了,我们也都活不成了,求求您了,大人,您放过婆婆吧。”

段蔚予无奈摇头,这些女孩子们已经被骗得太深了。

“带走吧。”

段蔚予不再理会她们,径直走了出去。

茶楼之中,许宓还在滔滔不绝地问温悦汐问题,温悦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啜着茶水润口。

蓦地,温悦汐眸中一亮,“他来了。”

果然,下一刻,段蔚予便是推门而入,许宓看了一眼段蔚予,又是转头看向温悦汐,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道:“哇,不会吧,这么神?连脚步声你都听得出来?”

温悦汐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段蔚予,“喏,给你赔罪。”

段蔚予走过去,接过温悦汐手里的茶杯,口中却是道:“回去之后把《妙术方》先抄一百遍。”

温悦汐一听这话,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一百遍,有点太多了吧?”

“那就两百遍。”

“别,我抄还不行吗?”

“我若是不罚你,你还是不长记性,那里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可你不也去了吗?”温悦汐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温悦汐是多识时务的人啊,立刻笑着道:“没,没说什么?”

“好了,回去吧。”

温悦汐立刻听话地站起身来,对面的许宓却是拉住她的手,“那我呢?”

“你?当然是回家去了。”

没良心的,我大老远把证人给你送来,你竟然连顿饭都不请我吃。

走在回衙门的路上,温悦汐侧身看向旁边的段蔚予,“怎么样?那老鸨都说出些什么了?她背后的人是不是那位府尹大人?”

可是段蔚予像是没有听见温悦汐的话一般,兀自出神。

温悦汐觉得奇怪,他很少有这样走神的时候,最近几天却频繁如此。

快走两步,温悦汐挡在段蔚予的面前,“在想什么呢?我问你话你都没听到。”

“悦汐。”

“嗯?”

“我送你回妙毒夫人那里好不好?”

“为什么?”

“我这两天会很忙,顾不上你。”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又不打扰你。”

段蔚予深深看了温悦汐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究竟怎么了?那天从监牢里出来之后,你就变得很不对劲,是不是那个人渣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不需要关心这些,你现在只要养好自己的身体就够了。”

正如段蔚予所言,这几日,他似乎都很忙,除了吃饭之外,温悦汐都很少见到他。

温悦汐总算是看出来了,他分明是在故意躲着自己。躲?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你能躲得了吗?

这天晚上,温悦汐径直抱着枕头闯进了段蔚予的房间,刚要就寝的段蔚予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见温悦汐抱着枕头进来,他不由疑惑,“怎么了?”

温悦汐可怜兮兮地开口道:“我做噩梦了,好可怕,一个人在房间里,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温悦汐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到段蔚予的床前,直接就踢掉鞋子上了床,她跪坐在那里看着段蔚予道:“我来你房里睡。”

你不是要躲着我吗?我偏叫你躲不掉。

段蔚予避开她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去揉了揉额角,“行,你在这里睡吧。”

说罢,他便是起身下了床,温悦汐眼疾手快地拉住段蔚予的胳膊,“你去哪儿?”

段蔚予轻轻拉下温悦汐的手,“你在我房里睡吧,我去睡书房。”

“可是你走了,不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我还是害怕啊,你就不能陪我一起睡吗?”

段蔚予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悦汐,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能再乱说了,你不能跟一个男人说……你要跟他一起睡,除非那个人是你的夫君,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嫁给你啊,你早晚不都是我的夫君吗?”

“你……”段蔚予闻言失笑,“你这孩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她哪里真正懂得什么是夫君,什么是嫁人?在她看来,嫁人也不过是住在一起那么简单而已吧。

“我非常不喜欢你说这两个字。”温悦汐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什么?”段蔚予不解。

“孩子,你总以为我是孩子,以为我什么不懂,然而事实上,我心里明白得很。你之前不也说过我能把一件事情看得很通透吗?那你又为什么会以为我说要嫁给你这样的话只是玩笑而已?”

“悦汐你……”段蔚予半晌都只能愣愣地看着温悦汐。

“你当真以为我的所作所为很像一个孩子吗?”

是,是不像,很多时候,他跟悦汐说话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在跟一个成熟女子说话的错觉,可她分明就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怀萤公主、师父、甚至连刚认识不久的许宓,只有你看不出来。或许,你看出来了,只是刻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这一刻,温悦汐突然不想掩饰了,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利用这个他师侄女的身份是可以接近他,受到他的保护,可这样一来,他也永远都只把自己当做他的晚辈,师父说的灯下黑,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做你口中的孩子,而是想让你以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