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珺雅看了看温悦汐,最终面色难堪地转身离开,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自己分明买通了那个侍女,她是怎么知道的?

待温珺雅离开之后,许宓从侧门里走了进来,方才她在偏厅里已经听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三两步跳到温悦汐的面前,十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不然呢?”温悦汐语气淡淡。

“你……你……昨天我就弄翻了你晒的草药,你就追着我念了很久,还扬言说不给我饭吃。今天你的堂姐她做了这样诬陷你的事情,虽然没成功吧,但是你竟然就这么放过了她。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原则啊,对我就睚眦必报,对你堂姐你就这样宽容,哼,真是亲疏有别。”

温悦汐转身坐回椅子上,含笑看向许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当众揭穿她啊,揭露她的恶行,今天这里有这么多的宾客,所有人都是见证,她要谋害太傅的孙女儿,太傅也不会放过她的。”

温悦汐点头,“是个好主意,但是证据呢?在别人眼里对太子殿下爱得不顾一切的那个人可是我啊,我要是没有证据就成了诬陷。”

“她不是买通了你府上的一个侍女吗?人证啊。”

“看,你也说了是我府上的一个侍女,我府上的。温珺雅肯定不会乖乖认罪的,她会把这一切都推到我的头上,说是我给言小姐下了药,并且指使我府上的侍女诬陷她,因为我想一箭双雕一下子害了跟太子有婚约的两个女子。我们两个各执一词,但是我们两个都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就成了无头案,任人评说,但是大家一定会偏向是我诬陷了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温悦汐痴迷太子段怀瑾多年,为了他什么都能做。这要换了以前,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但是现在,我不能再跟段怀瑾的名字搅和在一起了。”那样的话,自己跟段蔚予的事情会有些麻烦……

“那……那你也可以让她自己把那盅莲子汤喝下去啊,反正是她自己下的药,她自食其果。”

“她就是因为担心我会为难她,所以才借着太后的名义过来。你知道皇家最注重的是什么?面子。她是顶着太后的名义过来的,她若是出了事,太后会放过我吗?我当然可以把实情说出来,且不说太后信不信我,就算她心里信我,为了她的面子,她也会站在温珺雅的那边。”

许宓惊愕地看着温悦汐,“你怎么想了那么多,要换了我,当场就去拆穿她了。”

“这就是你跟我下棋永远赢不了的原因啊,你不仅要思考你的这一步要如何走,还有想你的对手下一步会怎么走,甚至要把后面的几步棋都想好,这才是下棋最有乐趣的地方。”

许宓闻言撇嘴,“乐趣?我看是折磨吧?”她讨厌下棋,“不过,你就真的这样轻易放过了温珺雅?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温悦汐却是笑着指了指地上摔碎的瓷盅,“你以为这一盅莲子汤,真的是被她下了药的那一盅啊?”

“嗯?什么?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那……那盅被下了药的莲子汤去哪儿了?”

温悦汐朝着许宓眨了一下眼睛,“我送给太子殿下了。”也许别人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是段怀瑾会信,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念想了。而段怀瑾又是温珺雅从小到大的梦想,这个梦由段怀瑾亲手来打碎,想来就算是破裂的声音也很动听。

许宓顿时惊呼一声,“我的天,你们官宦人家的小姐心里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啊,多恐怖啊,温悦汐,我都不敢跟你做朋友了,万一我以后不小心得罪了你,你把我给弄死了怎么办?”

“所以说啊,你以为这些千金小姐们的日子过得都很容易吗?皇宫后院、豪门深宅都是一样的,稍有行差踏错,就是满盘皆输。轻者,寥落一生;重者,命丧黄泉。”

就比如说,今天见到的那位言小姐,她看似对自己毫无芥蒂,能与自己相谈甚欢,但是宴席开始的时候,她却没有用府里准备好的竹筷,而是用了她自己带来的象牙筷。所以说,谁又比谁单纯呢?

看着许宓若有所思的神情,温悦汐含笑站起身来,“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讨我的礼物去了。”

许宓闻言下意识问道:“礼物不是早就给过了吗?”

“某人的还没给呢。”

听到温悦汐这样说,站在她身旁的侍女了然一笑,接着便是道:“郡主,宾客们送的贺礼还堆在小偏厅里呢,郡主看看是不是捡几样喜欢的放在身边,其他的就都先放进库房里去。”

温悦汐无所谓地道:“不用了,你……”话说到这里,温悦汐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继而改口道:“行,我过去看看。”

进到小偏厅里,大大小小的礼盒堆了满地,温悦汐翻看了一下盒子上的名帖,然后把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锦盒拿在手中,继而对身边的侍女道:“剩下的,你就让人把它们都收进库房去吧。”

“是。”

温悦汐方才转出了前厅,往后院而去,她想要的礼物,他可还没给呢。不过,在这之前自己得先准备一下……

……

温珺雅在回宫的一路上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换一身衣服,若是就这么回去,太后见了免不了要问起,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说是自己不小心弄洒了汤,还是故意引导太后认为这是温悦汐故意泼在自己身上的?

若是换了以前,温珺雅肯定毫不犹豫就把罪名栽在温悦汐的头上,可是现在她心里却有些发怵,温悦汐俨然已经不是以前的温悦汐了,她自己长进了不少不说,身边还有蔚王殿下的帮忙,而自己如今孤身一人,能依靠的就只有太后,如果自己跟她作对,能有几分胜算?

但是温悦汐说的未必是真话,她说她已经不想再参与太子的事情,可是谁相信呢,自己可是从小看到大,她对太子究竟有多痴迷,不过两年多的功夫,难道就能这般彻底地改变心意吗?或许温悦汐只是糊弄自己而已。

宽阔的宫道之上,温珺雅走得相当缓慢,她仍旧在心中衡量着,究竟该如何对太后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