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还未从方才秦挽祯的话里回过神来,听到她这样问,下意识地应声道:“是有啊。”

“褐色的吗?”

“是啊。”秦老爷这时奇怪地看着秦挽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秦挽祯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然而此时的秦夫人面色已经苍白,她定定地盯着秦挽祯,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了一样,那里面却也是藏着恐惧和担忧,胎记,祯儿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

心中强烈的不安迫使秦夫人站起身来,追着秦挽祯走了出去,“祯儿。”她开口唤道。

秦挽祯闻声回头去看,见秦夫人脸色难看,她心里就已经有了谱,“母亲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你手腕上有胎记的事情?”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爹娘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手腕上曾经有过一块胎记?”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起来大家都不好过,所以我跟你父亲也就一直没有提过。”

“是吗?这样的话,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够凑巧的,那热水偏偏烫得正好,烫在了我的那块胎记上。母亲,当时我一定哭得很厉害吧,您心疼了没有?”

“我……”秦夫人震惊地看着秦挽祯,“你是不是已经……?”

“我已经怎么样?”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从什么人那里知道你手腕上有胎记的事情?”

“一个夫人那里,她前阵子被人下了毒,差点死了,幸好命大,没死成。”

秦夫人闻言顿时如遭重击,震惊之下身形不稳,她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一步。

勉强稳住身子之后,秦夫人一双手已经握得发白,急切地问秦挽祯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了什么,母亲您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一直以来,我都很奇怪,人家都是父严母慈,可为什么我的母亲对我却从来没有过温情的时候,我想我现在明白原因了。”

秦夫人上前一把揪住秦挽祯的衣襟,睁大了眼睛道:“你已经知道了,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扬了几分声音,秦夫人赶紧回头看向房间门口,担心是不是被秦老爷给听到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秦夫人这才放低了声音,对秦挽祯道:“你想要做什么?”

“母亲,我什么都不想做,您也看到了,父亲是死心塌地地要把家产给我了,我现在提出要重新做回女子,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父亲为了保住家产不被我那几个叔叔给瓜分走,一定会答应我的任何条件。”

秦夫人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秦挽祯的衣襟被她揪成了一团,“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忍够了。”秦挽祯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夫人,眸光沉然而痛楚,“我八岁那年,您是真的忘了派人去接我了吗?抑或是,故意装作忘了?”

秦夫人闻言顿时怔住了,只能愣愣地看着秦挽祯,而秦挽祯则是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拿下来,“母亲快回去吧,不然等会儿要这么跟父亲解释呢?”

淡淡抚平自己衣襟的皱痕,秦挽祯这才转身而去,秦夫人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刹那,一行清泪已经滚落而下,秦夫人方才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待秦夫人收拾好情绪回到房间之后,秦老爷不由皱眉问她道:“怎么出去这么久?你跟祯儿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劝劝她,做事不要太冲动。”

“你是该好好劝劝她,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来,要说也得等她有了儿子再说啊,有了儿子,就算是族长出面,我们也不至于任由他们宰割。不过,这件事一旦捅破了,那孩子毕竟是外孙,多了一个外字,那就不算名正言顺的秦家子孙啊,万一我那个几个庶出的兄弟真的认真计较这个,族长最后会怎么决定,我们也说不准。要我说,还是不要冒这个险,还是让祯儿继续扮男装好了。”

秦老爷看向秦夫人,却发现自己说了半晌,她好似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眉头越发皱紧了几分,“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我……”

“你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

“我说,明天就好好劝劝祯儿吧,恢复女装的事情让她别再想了,我也知道她委屈,但是为了我们整个家业,还是不要在横生枝节了。”

“好,我明天回去劝劝她的。”

然而,自那天晚上之后,秦挽祯一直都是回避着秦夫人的,不过却再也没有提起过要恢复女儿身之类的话。

秦老爷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也便是高高兴兴地搞自己的古董店去了,而秦夫人却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在这样的情形下,秦府迎来了秦老爷的寿辰。

作为秦家的‘长子’,秦挽祯是要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来的都是跟秦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大半都认得秦挽祯,少不得要寒暄几句,只是大家都觉出这秦家少爷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这个时候,又是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看见马车旁策马随行的人是陈季泽,秦挽祯便知道这是陈家二老了,连忙迎上前去,“见过伯父、伯母。”

“嗯,挽祯,怎么样?你刚从南方回来,身子怎么样了?还能适应吗?”

“有劳伯父伯母挂心,挽祯一切都好,伯父伯母请进吧。”说着,便是唤来一个小厮领着他们往府里面进。

陈季泽却是故意落在了后面,在秦挽祯的耳边低声问道:“怎么样?你跟你的父母说了吗?”

秦挽祯从来不习惯跟别人贴这么近,此时陈季泽的唇都快碰到她的耳朵了,秦挽祯赶紧向旁边侧了一下,稍稍拉开了些距离,“说了。”

“那结果呢?”

秦挽祯摇头,语气淡淡地道:“没有结果。”

陈季泽闻言却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你就这样接受了吗?”

“我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正在这里说着,却突然见着一只胳膊搭在了秦挽祯的肩膀,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来人笑嘻嘻地道:“挽祯,季泽,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等秦挽祯有所反应,陈季泽就已经把他的胳膊从秦挽祯的肩膀上被扒了下来,“你小子一个人来的?”

“没办法,我爹娘一起离京游玩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能一个人来了。”这人是周家的少爷,周家跟秦家也素来有些交情,这位周家少爷跟秦挽祯和陈季泽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他这个人很随性,喜欢到处交朋友,所以好似跟谁都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