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近了些,温悦汐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看起来约摸四十岁左右,但是头上却已经有了白发,只见他身穿灰色葛衣,衣袖挽起,露出精瘦的胳膊。从他现身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温悦汐,不曾移开分毫,目光炙热殷切。

温悦汐很是意外,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像不想看到自己的样子,可是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躲着自己,就算自己已经找到他的住处了,他还是躲着不见?这岂不是太矛盾了吗?

“属下见过郡主!”那人说着,竟是屈身要跪拜下去,温悦汐一惊,一时竟是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脑海里还在回响他刚刚对自己的称呼,属下?他在自己面前自称‘属下’?!

“你究竟是谁?”温悦汐预感到答案就在眼前了。

“此话说起来很长,不知郡主可否随属下一起进到里面,慢慢听属下讲起。”

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温悦汐点了点头,那人这才起身牵起一旁明显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女孩儿在前面带路。

小女孩儿在前面走着,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温悦汐和段蔚予,眼睛里满是疑问。

四个人进到堂屋里,那人才回头看向温悦汐和段蔚予,“抱歉,这里没有多余的凳子,我再去旁边屋里搬两把来。”

小女孩儿连忙道:“我去吧。”说完,还不等那男人应声,一边是兀自跑出去了。

男人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面上有些惭色,“怠慢郡主和王爷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为什么自称‘属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温悦汐的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那男人并没有立刻应话,稍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很多年之前我是温将军也就是您父亲身边的近侍。”

温悦汐方才已经猜到了,自己又不认识他,他却在自己面前自称‘属下’,那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这个时候,方才那小女孩儿搬着两个凳子走了进来,那男人上前结果,同时弯身对那小女孩儿道:“香儿,爹爹有事情要跟这两位贵客说,你自己去外面玩一会儿好吗?”

小女孩儿却不肯走,满目担忧地看着那男人,用尚显稚嫩的声音问他道:“爹爹会死吗?”

男人稍愣了一下,继而慈爱地摸了摸那小女孩儿的脑袋,“爹爹不会死的。”

小女孩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堂屋,很明显,她很担心自己的父亲。

很多时候孩子并不像大人想的那样,对什么都不懂,他们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的感知一样灵敏。而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小女孩儿感知到自己的父亲有可能会死去呢?温悦汐想,应该不是因为自己跟段蔚予的出现,不然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她也不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了,那说明她一直在担心自己的父亲会死这件事。

看着小女孩儿离开,那男人这才对温悦汐和段蔚予道:“请坐吧。”

温悦汐矮身在凳子上坐下的同时,对那男人开口问道:“那个小女孩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温悦汐会这样问,坦然地轻轻点头,“她原是街边的一个乞儿,我见她怪可怜的,所以才带她回来。也许是担心再次被抛弃吧,所以她一开口就唤我‘爹爹’,之后也就真的以父女相称了。”他未尝不知道自己在身边带着这样一个小女孩儿是一个大麻烦,但是终究还是不忍心。

温悦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空气一时有些静默,对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预感。

“那三张警告我不要相信孟立夫的纸条,都是你让人给我的吧?上面写的,孟立夫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真的吗?”

那男人抬起头看着温悦汐,“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会相信我吗?”

“现在说相不相信还太早,毕竟你还没开始说不是吗?”虽然已经怀疑孟立夫了,但是这个人的话也未必完全可信,且先听过之后再说相不相信的话也不迟。

男人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郡主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不直接到你面前跟你把话说清楚吧?我就是担心这个,眼看着你跟孟立夫越走越近,你信任他自然远远大过于信任我,而我得不到你的信任,而又暴露了行踪,让孟立夫知道,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

“你担心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反而把你交给孟立夫?”

“不用郡主你把我交给他,我回京之后,一直小心谨慎,回趟家都要绕好多巷子,就是为了避免被孟立夫找到的行踪。”

温悦汐闻言心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你的意思是说孟立夫知道你在京城?并且一直在找你。”

男人点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一直躲躲藏藏,不敢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