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蔚予被壬潭远的这番话给逗笑了,“听你这么说,我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就是来给你们送这另外一半的藏宝图来了?”如果拿不到镇魂珠,救不了悦汐性命,那自己也真的不必回去了。

“你本来就不该来。”如果他不来这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初容也不会……一想到初容是喜欢上段蔚予了,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揪紧了,狠狠揉搓一般,这种感觉太难受。

“如果不是为了悦汐,我是不会来这里的,什么尊主的位置,我根本没兴趣,谁爱坐谁坐,我要的不过是镇魂珠。你们只要把镇魂珠给我,我自然会安安静静地离开这里。”

“可是镇魂珠……”壬潭远暗暗咬牙,“不能给你。”

“因为你的长兄也需要?那就没有办法了,既然我们都想要镇魂珠,那就得看最终是谁拿到了,我们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你今天还不离开的话,我就会把你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我的父亲,这件事若是被他知道了,你们肯定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段蔚予听了壬潭远的话之后,非但没有被人威胁的紧张,嘴角反而还勾起了一丝笑意,“我倒是不怕把这件事公开,反正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针对的又不是我,这件事闹得越大,对我来说就越好,但是对你们来说,可就不是这样了。你当真以为我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这里的?你信不信如果我现在出了事,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讨伐你们父子,这当然不会是出于对我的支持,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但就算是借口,你们父子只怕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吧?”

段蔚予字字句句清朗明晰,听在壬潭远的耳中,只有渐渐升起的无奈,他早该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十多年的相处,难道自己还不了解他吗?他并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而且他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如果这个时候闹大了,让旁人知道段蔚予的存在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佟家俨然已经是他的同盟了,谁能确保他的同盟没有别人呢?如果现在这时候不动手,难道等着他们先下手吗?

壬潭远沉默了,但是自己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告诉父亲吗?可是自己办不到,段蔚予,毕竟是跟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兄弟,虽然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这样尴尬,可是要让他去死,自己是真的做不到的。

为什么所有的难题都交给了自己,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

段蔚予是多精明的人,而且他曾经跟壬潭远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壬潭远眼睛里的挣扎与为难,所以语气也便放轻了一些。

“思远,我与你,我们两个十多年的朝夕相处,我并不只是把你当做属下,更是把你当做我的朋友,这一点,我相信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正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所以在你背叛了我,偷走了那半张藏宝图之后,我才会愈加愤怒,因为在当时,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壬潭远听着这话,头微微垂着,他不敢去看段蔚予的眼睛,这件事的确是他对不起段蔚予,无可辩驳。

“你带着藏宝图消失之后,我心里的确是憋着一口气,想要找到你,让你付出代价。可是后来……”段蔚予想起自己跟温悦汐当初相处的点滴,眉眼之间不由浮现了一抹温情,稍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后来我便也淡了这个心思,不管怎么说,你毕竟在我的身边兢兢业业呆了十来年,不过是张藏宝图,我可以给你,反正我从来也没有想要利用那藏宝图做些什么。如果悦汐没有……没有生病的话,我也不会来到这里。”

“潭远,其实在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在我的身边潜伏那么多年,只为了那张藏宝图的时候,我是谅解了你的。你想要得到镇魂珠,我理解,但是我同样需要镇魂珠来救悦汐的性命,为了这个,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壬潭远站在段蔚予的面前,心中万般复杂,自己真的要把他的消息告诉父亲吗?壬潭远在心里暗暗摇头,他想自己应该是做不到的。

段蔚予上前一步,站得离壬潭远更近了一些,然后才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是两难,怎么做决定全看你自己,我只告诉你,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镇魂珠,只要得到了镇魂珠,我什么都可以不管。”

“可是我的哥哥也需要镇魂珠,大夫说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估计随时都会……”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冒险回去蔚王府找另外半张的藏宝图,结果却一无所获,害怕给段蔚予发现,他也没有久留,很快就又回来了。

段蔚予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这是注定好的吧,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要做对手。”

壬潭远原本是要劝段蔚予离开的,可是经过段蔚予的一番话,他心中更加纠结了。罢了,罢了,看样子不得到镇魂珠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白费功夫。

壬潭远这就转身要走,可是刚转过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复又转回去看向段蔚予,“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吧?能为她做到这样?”

段蔚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在我的心里,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而且,如果当初不是她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放弃寻找你的踪迹,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三年前我就会来到这里了。”

“她抚平了你被人背叛的愤怒?”

“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上官……”壬潭远突然停了下来,这种事情不适合跟他说,初容是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子,她应该不乐于让段蔚予知道她喜欢他的事实。

只是,初容,你为什么要喜欢上段蔚予呢?让我伤心也就罢了,你自己注定也是要伤心的啊。

壬潭远离开竹楼之后,神情恍恍惚惚地,不知不觉竟是在上官府的门口停了下来,可是一问才知道上官初容根本不在府里。也是,他现在才想起来,初容不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很少会呆在家里。不是在只有她一个人能进的竹楼里呆着,就是去找安静的地方练功。

以前自己只道她是勤奋,可是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讨厌自己的家,所以才不愿意回去,她一个人住在竹楼里的时候应该是最开心的时候吧?只是,自己以前竟然全然不知道这些。

她不在家,也不在竹楼,要去哪里找她呢?壬潭远现在特别想要见到她。

远远看到一道青碧色的身影立于湖水之畔,长剑收于身侧,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壬潭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上前去。

其实上官初容早就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她现在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壬潭远,所以也只有站在那里沉默着。

壬潭远走到上官初容的身边跟她并肩而立,湖面上倒映出他们二人的影子,面目看不甚清楚,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像是靠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亲密。

然而壬潭远心里却很清楚,在她的心里早就把自己拒之门外了,而自己还在傻傻地疑惑她到底为什么会疏远自己。

“我方才去见过段蔚予了,我让他留下那半张的藏宝图离开这里。”

身旁的女子还是没有动静,壬潭远自嘲地一笑,“你一定觉得我很蠢,他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呢?我太了解他了,他这个人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达到目的不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就是段蔚予,蔚王殿下。”

“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镇魂珠,自然不会因为二公子你的三言两语就离开。”身旁的女子终于开口。

壬潭远侧头看她,湖面吹起的微风拂过上官初容的脸,耳边散落的一缕头发被微风带过,拂在壬潭远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