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情,诚然,父皇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对于大皇兄和二皇兄来说未免太不公平,如果换成自己是大皇兄和二皇兄,自己怕也是恨不得要杀人才罢,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利用,被自己的父亲当做一个弃子,任由他们兄弟自相残杀,这样的真相,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自己能想到这些,禹肯定也能想到。虽然禹跟大皇兄的关系,并不像跟自己那么亲近,毕竟他们年纪相差不少,但是大皇兄却是他唯一的亲表哥,他们之间的血脉关系是斩不断的。就算暂时放开血脉关系不讲,就只讲利益的话,如果大皇兄失势了,那恭阳侯府肯定也是跟着失势,这是肯定的。

司空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气氛,站起身来道:“我吃饱了,先回去睡觉了。”

“禹……”溥承蕴想要开口唤住他,可是只出口一个字,却也是作罢了,就算把司空禹唤住,他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了,现在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是相当尴尬。

司空禹离开之后,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蔚王府的下人动作很快,尽管这府里的客房没怎么用过,但是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也就收拾妥当了。

司空禹仰面把自己摔在床上,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此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如果方才段蔚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的表哥,就成了被皇上利用的棋子,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利用。想自己那表哥,自幼丧母,在皇宫里生存何其艰难,本来还有一个舅舅,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可以依靠,可是后来舅舅也死在了战场上。不像二皇子,既有皇后的护佑,又有母族的依仗,表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全凭着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兢兢业业办好皇上交给他的每一件事情,来赢得大臣们的支持。

虽然表哥很少跟自己说,但是自己却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究竟有多不容易。所以自从二皇子出了事之后,司空禹一直都很高兴,目前的状况是他最乐于看到的结局,没了二皇子的牵绊,表哥肯定能登上皇位,而因着自己的关系,表哥肯定不会太过为难承蕴,将来承蕴的日子也至于太难过。

自己想得多好,然而事实却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表哥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却全都白费了,他是亲眼见着这么多年来承蕴是如何清风淡月,逍遥度日的,他一度认为,承蕴虽然得不到皇上的重视,但是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比起表哥来,承蕴实在是悠闲得过分。但是表哥的劳苦可以让他挣得皇位,这是值得的,承蕴悠闲,但是他无心于皇位,各得其所。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兢兢业业的表哥从一开始就是棋子,注定与皇位无缘,也就说他这么多年来的辛劳全都白费了,而一向悠然的承蕴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启辰未来的储君!

司空禹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算是什么事儿?

纵然跟溥承蕴做了知交好友这么多年,但是这一次,司空禹心中的怨恨还是难免转嫁一些到溥承蕴的身上。

到了次日,司空禹一开房门就看到溥承蕴在院中站着,晨光熹微,照在溥承蕴的身上,显得那般单薄,经过一夜,司空禹再看到的溥承蕴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院中的溥承蕴。

而此时溥承蕴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转过身来看向司空禹,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都是有些尴尬,溥承蕴先是开了口,“抱歉,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听到溥承蕴这样说,司空禹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别扭有些奇怪,但是怎么可能不别扭呢?自己的亲表哥因为自己的好兄弟成了被别人利用的棋子,一利用就是这么多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利用。

想想看吧,如果先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是自己的表哥呢,那现在表哥是不是就跟二皇子一样了?要么死,要么过着东躲西藏,不能见光的日子?

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这并不是溥承蕴的错。只见司空禹走上前去,冲着溥承蕴的肩膀来了一拳,道:“跟我说什么抱歉,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若是知情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我。只是,对于皇上,你知道,我做不到心无芥蒂。”

其实昨天晚上他也想明白了,既然皇上属意承蕴做储君,又为什么对他表现得这么冷淡,恐怕就是因为承蕴小时候那次的生病。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转变,原本独宠婉妃一人的皇上突然转了性子,对他们母子两个完全转变了态度,当然那个时候他还小,这一切都是从旁人那里听说的。

现在想来,那次承蕴生病显然是很有问题的,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上意识到越是亲近他们母子,对他们母子的伤害就越大。司空禹不确定,皇上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确定了让表哥和二皇子两相争斗,给承蕴腾下位子的想法,但是很显然,这个想法是早就有了的。他故意宠幸表哥和二皇子,让他们两个为了储位斗得你死我活,但事实上,他唯一要保上皇位的只有承蕴,只有最有威胁的两个人都失势了,承蕴才有可能被朝臣们承认,这就是皇上的计划。

说起来简单,但是他要利用的那两个,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舍得下去的。

“我知道,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做不到坦然面对父皇的那些作为。”虽然父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是,溥承蕴还是觉得这做法委实有些卑鄙。

“那……”司空禹本来想问,那你打算怎么样?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又是收了回去,他下意识地开始在意起溥承蕴的身份,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他肆无忌惮地说话。

溥承蕴显然也注意到了司空禹的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然了片刻之后,溥承蕴道:“我并不想要坐那个位置。”

司空禹闻言苦笑一声,“承蕴,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了。”皇上为了保他登上皇位,已经做出了让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自相残杀的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说‘不’?

“七殿下、小侯爷,王爷和王妃请二位过去用早膳。”一侍女在不远处扬声道。

这侍女来的倒也是时候,稍稍缓解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尴尬。

溥承蕴和司空禹被侍女引着进来的时候,温悦汐和段蔚予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

温悦汐见他们二人进来,便是轻声开口道:“我们都是熟人了,我也不跟为你们客气,坐吧。”

饭桌上,溥承蕴和司空禹都是食不知味,温悦汐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