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山林,空气里充斥着泥土混合绿叶的特殊气息,山野间的石阶,边缘处已经长满了青苔,时不时惊飞的鸟雀又激起滴露一片,有少年就在空无一人的山间拾级而上,他穿着蓑衣,遮雨的帽檐不巧遮住了他大半边容貌,如果此间有人,那也只能看清少年如玉的下巴。

大约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嵩阳书院的山门才出现在眼前,今天先生们沐休一日,几个无事的学子围在山门前的石桌旁,正在观看坐在桌前的两人在棋盘上的对弈。

不知道是人群中哪一个人认出了穿着蓑衣跨步而来的少年,人群里出现了一阵骚动,待少年走近时,那群学子,包括刚才正在下棋的两个人,都已经恭恭敬敬站在石桌前,对着少年作揖,齐声说:“见过乔师兄。”

乔珩拿下头上的蓑帽,对着那群学子说道:“不用多礼,姜先生在书院吗?”

有个性子活泼一点的学子站出来,回答道:“没见姜先生出去,应该是在的,师兄刚回来吗?”

“是啊。”乔珩没多说,朝那群学子挥挥手,就先进了书院,围在石桌旁的四、五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看他走远,这才兴奋的议论开来。

学子甲:“看见了没,那个就是姜先生的入室弟子乔师兄,我要是有一天能有乔师兄一半厉害,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有个学子听说是刚跟着父亲调职入京的,所以今年才来了嵩阳书院,就问这个乔师兄是谁,剩下的人立刻你一言我一嘴为他解惑。

学子乙:“乔师兄是我们嵩阳书院最优秀的学子,常筠知道吧,就是丽泽书院那个少年才子,去年秋闱的慈州解元,论才华这个常筠在南边是出了名的,结果他中了解元之后就目中无人,给咱们乔师兄下帖子以文会友,约定比试三场,分别比的是策文、经义和诗作,请了国子监的总案大人最后做定夺,结果被咱们乔师兄连赢了三场,羞得他灰溜溜滚回慈州去了。”

学子甲哀叹一声:“可惜乔师兄再厉害,也不能下场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痛痛快快比一场,听说那个常筠明年就要参加春闱了,要是被他考中甲榜肯定又有一番风云。”

学子丙插嘴:“这有什么,依照乔师兄的身份,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年书院内的年末排名,乔师兄恐怕不能参加了。”

众人一惊,连忙问学子丙有什么内/幕,每人许了他不少好处,才叫学子丙说出个中详情。

“我替姜先生整理藏书的时候,正好听见乔师兄向先生告假,说是京里传了信,让乔师兄跟着去越州那一带查视汛期后的灾情。你们想想,这一去没三、四个月回不来吧,那乔师兄怎么赶得上排名呢?”

学子丁,就是一直被科普的那一个,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这个乔师兄是什么人啊,怎么还能跟着去查视汛情呢?”

学子乙简直把学生丁当成山中野人一样看待,古怪的问道:“你是从什么小地方来的,怎么连乔师兄是谁都不知道?”

学子丁不好意思地说:“家父原是云州的定远将军,这次有幸受调入京,我才有机会也跟着来长长见识,云州偏远,若是在下有让各位见笑的地方,请各位多多海涵。”

学子乙瞥了一眼学子丁:“噢,云州啊,那不是在最西南嘛,怪不得你不知道,乔师兄是当朝永定侯府的世子爷,也是中书令李大人的侄儿,这下子明白了吧。咦,你们云州人都这么瘦弱的吗?”

学子丁嘴角一抽,打哈哈扯开话题,三言两语把话题扯了开去,只是眼睛一直忍不住往书院深处看去,似乎在寻找已经消失其中的那人身影。

***

乔珩推门进入自己的屋子,将蓑衣蓑帽都交给书童安庆,又有另一个小厮平欢拿了一方干净的绸布出来。

“世子爷,快让奴才帮你把头发擦干吧,早知道赶上了这场急雨,奴才应该跟着您一块儿去的,也好为您打个伞。”

平欢皱着眉头,他担心自家世子爷淋了秋雨又吹了风,再出个头痛脑热的病来,要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回上京,要是被夫人看见世子爷病了,他和安庆可没办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