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棠搓搓手,他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口,但是目光却被角门那儿一个陌生打扮的小厮吸引,这人一看就不是侯府的人,穿着倒也像模像样,应该也是出自豪门富户,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家的小厮,一大早上就进了侯府的角门,似乎是想请了府里的谁出来相见。

“公子,陈公子他们该等着咱们了。”伺候叶少棠的书童叶福是跟着叶家人一起投奔到侯府的,还是个半大小子,他不明白叶少棠为何停驻在这儿不走,便出声提醒。

叶少棠嘴里说着:“走吧。”可眼睛还是盯着角门,直到看见自在居的安庆从府内赶来,他才收回目光,带着书童叶福出了门。

他今天约了三五个同窗在燕归楼小聚,自从来了上京城之后,叶少棠就跟着去了陈氏族学读书,虽然叶家和陈家的关系隔了好几层,叫一声亲戚实数叶家自己往上凑,可陈氏族学里的先生不是外面的夫子能比的,叶少棠少不得厚着脸皮也要混进陈氏族学里去。时近年关,陈氏族学里的先生也放了假,因此几个同窗就打算聚一聚。

“阿福,你认识刚才来侯府的那人是哪家的下人吗?”叶少棠问身边的书童,能请出乔珩身边的安庆,可见来的那位小厮出身于和侯府交好的人家,叶少棠本能地就想打听打听。可叶福哪里知道这些,只能摇摇头。

叶少棠哂笑,侯府交好的人家何其多,凭他一个在府里根基未深的表少爷,能打听出什么来。想着想着,叶少棠又想起来乔珩今天没在府中,据说是趁着圣上封笔之前,去吏部上任。

叶少棠又苦笑,他现在身上还只有一个秀才名头,原先在他们家乡,一个十七岁的秀才,已经是惊才绝艳的神童,可到了上京城,这样的神童不说满大街都是,那也绝对不少,尤其是出生世家的那些孩子,从小就有名师教导,每年坐镇的考官大多都和这些人家相识,考官的心情喜好对这些人家也不是什么秘密,顺着考官喜好的文风写,不知比外面的考生多了多少的便利,考取个秀才,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最基本的功课。

叶少棠之所以想要结交一二好友,费心参加同窗之间的聚会,不也是打着主意从这些人口里多知道点上京城各大官员的喜好嘛,说不定明年他秋闱,就能碰到这些大人中的某几位做考官。

叶少棠神色一暗,想想自己在这儿苦苦挣扎又悬梁刺股地读书,就是为了明年秋闱能够考取举人,可小他两岁的大表弟,此时已经能正大光明地出入吏部,身上担了个侍郎的官位,已经是正经的官家人了,两者之间的差距,说不定是他努力一生都追不上的,他,必须得想个法子立起来才行。

这边厢叶少棠一面赶路,一面不平自己和乔珩的差距,而那边厢,坐在吏部衙门通房里的乔珩,正眯着眼敲了敲放着一份案卷的桌面。

大概是叶少棠出门没多久,安庆就带着一份出自宋子妤之手的书信进了吏部找乔珩。乔珩出门多是带着更加稳重的平欢,安庆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事,不会跑出来报信。

乔珩一见到那信,还以为心上人出了什么事,打开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宋子妤那日虽然打发了王四娘,但还是担心乔珩被找上麻烦,干脆书信一封,先跟乔珩通个气。

乔珩一列一列地把信看下去,看到王四娘威胁宋子妤的时候,他皱着眉,虽然小姑娘没写王四娘说了什么,但乔珩光凭脑补已经给王四娘身上打了个叉,再往下看,直看到信上写到那日的鲈鱼味道鲜美,乔珩的脸色才回暖,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得微微一笑。

但是王四娘的做法还是惹恼了乔珩,正好他现在人就在吏部,就调了考功司里保存的历届官员案卷来看,最先找出来的一份,就是上京城兵马司京兆尹手下一正七品典宝的案卷。

比起其他官员的案卷,摆在乔珩桌面上的这一份明显薄了不少:

上京人士王富,昌平十九年举荐为官,初为京兆尹之下掌笔书办,功厚有劳,后二年,升典宝以为效力。

这个王富倒是好命,做了文华殿内常侍的嗣子,平头老百姓一步登天,什么举荐为官,还功厚有劳,乔珩想,要是去烟花之地或者梨园酒坊问问这个王富的事迹,再加以书写整理,得到的东西,一定比十份吏部案卷里记载的还要多。

这个人,他是个宝啊,乔珩敲了一下桌面,很欣慰地盖上案卷,对方选手有了这样一个猪队友,那他就可以放心送盒饭了。

明年一开春,朝廷头一件大事就是开设春闱,各地的举子都要进京赶考,因此在年关过后,就要定下今年春闱的考官,其中主考官的人选,更是重中之重,因为主考官担负着管辖科举大小事务,最终确认上榜名单的重责和权利,甚至春闱后榜上有名的诸位考生,都要欠主考官一份师生情谊,往后在官场上相见,都需尊称自己当年的主考官一声老师,这里面的人脉关系可不容小视。

都不用等过完年节,现在朝堂上为了这主考官的人选,就已经开始吵得厉害。而王富这枚棋子,如果用得好,说不定能伤了一大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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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狗东西,竟敢在这儿碍爷的眼,活腻了不成!”大皇子齐王骑着高头大马,神情愤怒地训斥着宫道上没来得及避开的小太监,他一鞭子下去,小太监背上的棉衣都被打开裂了,明显是伤到了皮肉,可小太监连喊一声都不敢,死死咬着牙跪下给齐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