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武和乌日娜护送着马林山顺利地来到北京张天龙的票号,几个伙计见是师傅到了,都忙着从车上搬东西。张尚武问起张天龙在干什么,一个伙计回答说,大清早宫里就来人把他叫走了,说是召开会议商量重大事情,这不大半天了还没有回来。张尚武暗道,溥仪不是早就退位了吗?没有了皇帝还哪来的什么宫里?再者,天龙充其量只是个做生意的,即使皇城内真的有重大事情发生,找他又能商量出什么结果?这些话无法和那些伙计们说,说了也没有用,只有等天龙回来才能说得清楚。张尚武对这一带熟悉,在离票号不太远的地方找了所房子住了下来,他不想同乌日娜和马林山住在票号内,尤其是马林山,快好的伤口又发了炎,需要躺下来静养。

傍晚掌灯时分,张天龙风风火火地赶了来,见到张尚武后第一句话便是:“父亲,你可来了,不然明天我还想回趟老家找你商量事情呢。”

张尚武平时最讨厌遇事情慌里慌张的人,训斥张天龙道:“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瞧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身边的伙计们怎么能佩服你?”

张天龙若在平时早就平心静气了,可这次就是静不下心来,仍急急忙忙地说道:“有人想向我借一大笔银子。”

张尚武不屑地说道:“这类事情先让伙计们去核查,最后由你定夺。”须臾又说道,“你出去了一整天就干了这件事情?怪不得咱们家的四个票号钱庄……”他后面的话是“属你这里赚的钱最少”,当看到乌日娜在场,又把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张天龙激灵了一下,仍坚持着说道:“这个借钱的人非常特殊,先别说派别人去对方答不答应,就是我自己去了都不敢当面说个‘不’字。”

张尚武也察觉出事有蹊跷,问道:“那人不是天王老子吧?即使你不答应他还能宰了你?”

张天龙绕了半天弯子,这时才说出真实姓名道:“那人是袁克定。”

张尚武也着实吃了一惊,也不再责怪张天龙沉不住气,问道:“袁克定我认识,不就是袁大总统的大儿子吗?整天价养尊处优惯了,他借一大笔钱干什么用?”

张天龙这才道出原委,叙述道:“今天大清早,袁克定派人拿着他的帖子把我叫去了中南海,我到时不只有袁克定,还有在京的十几家票号的老板,袁克定见人到齐了说,他想办一件大事情,需要借一大笔钱,借期半年,利息和目前市面上的相同。有人问每家需出多少,他说最好十万两以上,在场的没有人拒绝,我也不敢提出异议。”

“你做得对,要时刻记住‘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张尚武说罢像是问对方又像自言自语道,“袁克定借几百万两银子要干什么呢?”

张天龙回答道:“我们走出中南海后纷纷议论这件事情,有的人说他用这笔钱购买一批日本军火,用于对付南方革命党,还有的说捐助西南几个省份抗灾,以提高他在全国老百姓心中的威望,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购买军火和抗灾是政府的事情,也用不着他袁克定个人掏腰包呀?再说这两项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事情,半年后他用什么偿还我们?”张尚武表示怀疑。

突然躺在床上的马林山开口说道:“袁克定一定是要用这笔钱为他的父亲袁世凯登基当皇帝做准备。”

“呀!”一向沉稳的张尚武竟也惊得叫出声来。片刻后说道,“几个月前就有传言说袁世凯想当皇帝,如此说是真的了?”最后叹息一声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马林山接过话茬说道:“袁克定热衷于这件事情,袁世凯当了皇帝,他就是太子了。”

“是这么个理。”张尚武和张天龙都点了下头。一会儿后张尚武又问马林山,“你久居关外草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马林山轻笑了笑说道:“父亲,凡是关心这件事情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内幕。”他的话外之意是说,也就是你对此一无所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