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王爷心情大好,闹着雨澜在床上折腾到后半夜。完事儿之后雨澜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都快断了!

累得快要吐血,可是雨澜一时之间却怎么也睡不着。王爷如今已经是大权在握,位极人臣,他还费劲心思揽权弄权,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上能封赏给叶邑辰的早就封完了,要不也不会连叶邑臣没出生的儿子都事先封了个郡王!

叶邑辰已经没有进步的余地了,再进一步,就只有……造反了。

其实雨澜早就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叶邑辰对皇帝,半点尊敬都欠奉!

可是,造反的成本太高,代价也太大了。

成功了,固然可以一步登天,成为天下第一人的九五之尊;败了,却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

而且翻开二十四史数一数,造反成功最后当上皇帝的案例,那绝对算是凤毛麟角了。

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王爷很疼她,雨澜觉得很幸福。

王爷咱能别造反吗?!

叶邑辰翻了个身,和她脸对着脸,问她:“怎么还不睡?”

帐子里一片昏暗,或许是心里作用,雨澜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叶邑辰那双朗若星辰的俊目。雨澜迟疑了一下,想编个理由,结果一张嘴就实话实说了:“我在想事情!”

叶邑辰用力紧了紧胳膊,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沿着她背后光滑的曲线来回抚摸。这个小妻子自从嫁给他后从来都是沾了枕头就睡了,今天这是玩得哪一出?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激得雨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想什么呢?”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可是雨澜还是可以想象他那满脸的宠溺和略带探究的眼神。

雨澜前世经历了那样的事,本来对于爱情已经死心,对男人这种生物已经不再有期待,可王爷对她的宠溺又让她不由自主慢慢沦陷在铁骨柔情的包围里。古代男人和现代男人表达爱情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成婚四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她的心里流过,想起新婚这段日子他对自己百依百顺,要一给十,不要说雨馨雨霞这些姐妹没法和自己比,就是全京城所有的权爵之家,若是弄出个幸福指数排行榜,估计自己也可以稳坐榜首了。

王爷……也许……应该……是真爱她的!

她不能不感动,也无法不动心。

她真的没有办法对他说谎,

“我是在想,你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权力,你还想把水师提督的人手抓在手里,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地位到了你这样,若还不知道低调收敛,那……”

雨澜没有再说下去,聪明如他,当可明白她话中含义。

男人低低的笑声在帐子里回荡,“我的女人,果然聪慧。”他双眼微眯,黑曜石般的瞳孔射出锐利的光芒。缓缓道:“小的时候,太祖爷待我极好……”

雨澜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话锋一转转到了太祖爷的身上。只是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音,雨澜和他接触这么长时间,知道他的性子最是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他是绝对做得到的。

现在这样,显然情绪颇为激动。她不由自主心中升起一丝怜惜,便转过身子,和男人脸脸相对,并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太祖爷勇武英姿,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也是十分仰慕的!太祖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国的开国皇帝,自然都是胸襟如海,气量广博的英雄之辈。

男人被她拍打得十分受用,双眼微眯,语气也轻快了少许。“太祖和太宗以及老秦王三个滴亲兄弟崛起于草莽,前前后后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北击突兀,灭陈、唐、赵、燕数国,这才统一了中原大部分的地区,建立大楚王朝。我那时还小,对于太祖爷……只知道别人都说太祖爷对部下十分宽厚,对兄弟也十分善待。”

雨澜不再插话,静静听他往下讲。

“……太祖爷不像别的皇帝那样,只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他登基之后对于臣子封赏极重,对于兄弟更是从不设防,甚至叫亲弟弟太宗皇帝做了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提督京营,并颁赐腰牌,叫他可随时进出宫禁……”

雨澜听得心里一紧,她读过太祖实录和太宗实录,知道太祖死了之后,并不是由儿子继承皇位,反而是他的亲弟弟太宗皇帝得以登上大宝,历经三世传传到正统手里。

关键问题是,太祖死的不明不白,太祖实录和太宗实录的记载十分语焉不详。

叶邑辰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濡慕:“太祖爷对待兄弟们十分亲厚,对儿子们的管束却十分严厉。我上头有十几个哥哥,或许因为我的母妃是他最宠爱的宸妃,他待我却是最好的!”

“太祖政务繁忙,哥哥们的武艺都是跟着大内侍卫们学的,唯有我,不论拉弓还是骑马,都是太祖爷亲自教会的。”

雨澜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画面,太祖爷一定也是个大帅哥,叶邑辰嘛,则像是叶敏文那样的一个很萌很萌的小正太。“人都有这个心理,总是比较宠爱幺子的,宸妃生下你的时候,太祖爷已经超过四十岁了!”

黑夜之中,叶邑辰缓缓点了点头。“那时候每一位兄长在太祖跟前都是毕恭毕敬的,唯独待我,像是普通人家一样,我跟着太祖习武,哪怕受一点儿小伤,他都会亲自给我上药,从不假太监之手。”

雨澜听得动容,太祖可是一个开国皇帝,他能对叶邑辰这个儿子这样好,那是真的疼他疼到了骨子里。

“太祖爷有一把腰刀,是他打败了盘踞在长江下游的齐国后主齐韬,亲手斩杀他得来的战利品,据说是齐韬请来铸刀大师花费无数心血铸造而成的。我见那刀十分漂亮,便缠着太祖叫他将那刀赐给我。太祖也是极爱这把刀,每天都会悬挂在腰上,可他耐不住我的缠磨,最后答应只要我能将平日练习用的小弓拉开五十下,他就把刀赏给我!”

雨澜听得入迷,连拍打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叶邑辰继续道:“我那时才六岁,只比文儿大一点儿,太祖爷大概觉得开弓五十下是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可以鼓励我习武,可谓一举两得。可我也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儿,太祖说完了这样的话,我就每天拼命练习,足足练了两个多月,手上都磨出了一层茧子。最后居然真的被我做到了。”

雨澜“啊”了一声叫出来,想想一个六岁的孩子,每天没日没夜的练习,想想就觉得真是一个小可怜。而且王爷居然还真做到了!

叶邑辰嘴角露出一丝缅怀的微笑。“那天我拉满了五十下,就跑去告诉我的母妃。母妃见我累成那样,小手都被弓弦割破了,我却安慰她我很快就能拿到父皇的宝刀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得意。”

“我本来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去演武场,亲自表演给太祖爷,他看了也一定会十分高兴。结果当天晚上……”

雨澜几乎一下子想到了:“当天晚上太祖就……去世了?”

叶邑辰冷冷而笑,两只瞳孔变得幽深深邃,他静静地望着黑暗的帐顶,久久不发一言。雨澜觉得气氛一下子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完全可以想象一向那么爱自己的父亲忽然之间离世,对于叶邑辰的打击有多大。

“邑辰!”她轻轻摩挲这男人线条刚硬的脸颊,想要安慰性地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一句苍白的语言:“……一切都过去了!”

叶邑辰自失地一笑,将她的手握住宽厚的掌心的,慢慢握紧。“那一天是天元十九年十月十九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天元是太祖爷在位时的年号。

“那一年太祖爷对蜀汉连连用兵,蜀汉国事倾颓,眼看着再加一把劲儿就能够天下一统。当天晚上太宗皇帝以商议军情为由,直入寝殿与太祖爷深谈,第二天,消息就传到后宫,太祖爷忽然得了急病,驾崩!”

“呵呵……”叶邑辰忽然冷笑起来,笑得雨澜毛骨悚然。“急病?暴卒?太祖爷常年习武,身体一向很好。驾崩的当天还在演武场教我骑马,怎么会忽然就急病去世了?”叶邑辰的声音里透出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雨澜明明知道是个结局,听到这里还是感觉到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连气都透不出来了。“……阴谋!……篡位!”说出这两个词,雨澜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都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好半天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后来呢?”

“后来我才听说,当时京师九门布满三大营的兵士。而我的父皇死后,却不是由我的哥哥们继承皇位,而是我的叔叔,也就是太祖的嫡亲弟弟在灵前即位。”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之变,在他的口中说来如今已经波澜不惊。

“太宗皇帝即位之前,因为太祖与他兄弟感情极好,所以我也常常能够见到这位叔叔,当时只觉得他是十分仁慈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