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权爵之家,孩子从小就跟着奶娘丫鬟一起,有自己的院子,睡觉也是跟着奶娘,大家都这样做,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特别。

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父亲平时连儿子都不抱,和儿子睡在一张床上,估计很多人一辈子不会去实践。

所以叶邑辰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一家三口原来还可以这样睡啊!

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只不过经历过现代经验的雨澜,却不觉得这是什么一回事。

叶邑辰也不是那种迂腐之辈,听了这话觉得有理,就叫丫鬟将抱了一床被褥铺好。

叶邑去了叫了丫鬟进来,服侍他到净房净面洗漱,雨澜实在是累坏了,晓玉用热水绞了帕子给她抹了抹脸,换上衣服就睡到了云丝被里。

叶邑辰换好了衣服从净房里出来。就有奶娘带着小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见雨澜已经躺下了,不由吃了一惊,奶娘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都说外书房是男主人的圣地,一般女主人是绝对不会歇在这儿的。

奶娘调整了一下情绪道:“王妃,大少爷的药煎好了!”

雨澜已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强打精神和她说话:“大少爷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是等他醒了再喝药吧!”白大夫也说了,叶敏文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只是些安神的药,早点儿喝晚点儿喝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奶娘的想法显然和她不一样。她觉得,喝药和睡觉这两件事,还是喝药更重要一点儿。奶娘端着药碗就有些迟疑。

“没听见王妃的话吗?”叶邑辰已经换好了衣裳走了进来。“大少爷的药,明天再喝也不迟,你们先下去吧。”

奶娘屈膝应是,带着丫鬟下去了。雨澜强撑着眼皮打了声招呼:“王爷!”

叶邑辰看她困得不像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轻松了下来。看时间不早了,就亲自吹了灯,上了床躺了下去。夫妻俩一左一右,叶敏文躺在俩人中间。直到睡熟了,一只手还紧紧抓住雨澜的里衣。

雨澜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爱怜地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叶邑辰看见儿子睡梦之中,依然紧紧皱着眉头,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要不然,让文哥儿睡到我这边吧。”

雨澜打了个呵欠:“不用了,就这样就行了。”

叶邑辰忽然道:“等明天,还是把文哥接到正院去住吧!”

他这是完全相信了我的节奏?

雨澜的脑子里刚转过这么个念头,脑袋一挨着枕头,人就睡了过去。她也是太累了。

叶邑辰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雨澜的回应,侧脸一看,雨澜已经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明显是睡着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待看见一大一小两张脸近在咫尺睡在自己的旁边,雨澜的睡颜安详宁和,叶邑辰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王府角落的小佛堂里。

小佛堂四个角的香炉中正缓缓吞吐着袅袅的烟尘。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道。

自从祈氏被叶邑辰发落到小佛堂里,明面上是说她心念旧主,要去小佛堂里为白王妃念经祈福。实际上谁都知道她是在和王妃的角逐中败下阵来,被王爷发落到这里来的。

那些跟红踩白的,就没少欺到她的头上。供应的茶点饭菜、衣裳首饰,质量呈直线下降趋势。以前再怎么样也有叶敏文傍身,下人们个个巴结唯恐不及,忽然之间的巨大落差,让祈氏难受了好多天。好在雨澜是个大度的,她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一连罚了几个怠慢主子的刁奴到庄子上,服侍她的下人这才老实了。

又叫人将小佛堂内的摆设全都按照祈氏的心意全换了新的。

当然,祈氏对雨澜恨之入骨,她是绝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感激她,只当她是在邀买人心,在王爷跟前卖好。雨澜也并不要她的真心感激,她是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祈氏跪在佛像前,一身素服,手里捧着一本经书,眼睛也盯在书上头,可是经书上的字,却一个也没有看进去。

她的心里焦急万分。

祈氏的贴身丫鬟绣珠推门走了进来。“侧妃娘娘!”她刚叫了一声,一个蹲身福礼没有施下去,祈氏已经一把拉住了她,急急问道:“怎样?你可打听出来了?”

祈氏自从进了小佛堂,就没有一天不想着怎样出去的。可是叶邑辰叫她在佛堂中念经,无事不得随意外出,她也就不敢踏出小佛堂半步。王爷的脾气她很清楚,但凡她有一丁点不遵照王爷的意思去办的,那接下来的处罚肯定会加倍严厉。

不过小佛堂的地理位置比较高,站在小佛堂的院子里,就能够看见外书房的灯光。叶邑辰虽然和王妃关系如胶似漆。但他是朝中重臣,因此倒也有大半的时间是呆在外书房处理政务的。祈氏每每看到晚上这里的灯光,心中总在盼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够否极泰来,和这座书房的男主人再续前缘。

直到昨天晚上,她发现外书房的灯火通明,亮了整整一夜。

她第一个感觉就是,王府出事了!而且必然还是大事!

天一亮她就派了贴身丫鬟绣珠出去打听。结果绣珠问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还生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这起子捧高踩低的小人,新王妃一来,他们就忘了以前是怎么讨好咱们的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在咱们面前摆架子!”小佛堂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跨院,祈氏如今就住在这里。

绣珠回到小院里,就和祈氏抱怨起来。她问了几个以前祈氏有头有脸的时候,对她“姐姐姐姐”的奉承不休的丫鬟婆子,结果她们丝毫没有以前的热乎劲儿,还语带讽刺地说:“问那么多干嘛,还是好好念好你的经得了!”

绣珠气得七窍生烟。

“她们真的这样说?”她这次叫绣珠去问的,一个是大厨房的李妈妈,一个是针线房的二等丫头翠蕊,这两个人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雨澜当政之后并没有把她们全换了,她本来以为她们会念着当年的恩情,透几句话给她,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局。

祈氏跌坐在床上,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疼。

绣珠见她脸色煞白,吓了一跳,急忙倒了一杯热茶来,“娘娘您喝口水。您金尊玉贵,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她们算是什么东西,您和她们生气,没得自降了身份。”

祈氏暗暗苦笑,皇宫里的妃嫔们还有被奴才欺侮怠慢的呢,何况她一个王府的侧妃。整个王府的人,看得都是王爷的脸色,要是王爷不喜欢谁,看不上谁,那他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那个女人,不就是因为有王爷的撑腰,才会在内宅这样顺风顺水吗,不然这王府里的管事嬷嬷们,有的是内务府的,有的甚至是皇上给的,真想手拿把掐,哪有哪有容易?

到底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祈氏反倒生了一肚子气。

喝了一杯热茶,便躺在床上休息。中午吃过了厨房送来的饭食,祈氏怎么也坐不住了。

她站在小佛堂的庭院里,就看见外书房人来人往的,气氛十分紧张。

祈氏陷入了沉思。

她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帮她摆脱现在的处境,这样呆在小佛堂里,人都要发霉了。而要想脱离这种处境,首先第一点就是要见到叶邑辰。

直觉上,她觉得这次事情是一个机会。

她取出来五十两的一张银票,交给绣珠,“再去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绣珠看见这银票就有些奇怪。祈氏是丫鬟出身,手面不大,平时打赏丫鬟小厮都有些小气,因为这个,私下里仆妇们没少议论她,今儿怎么肯出这样大的血。

见祈氏一叠声地催她快去,不敢怠慢,将银票好好地收了起来,这才去了。

绣珠走了,祈氏在屋子里却怎么也坐不住了。她走了两圈,心里实在不能平静,就来到小佛堂里念经。可是念经也不能让她的心安静下来。

绣珠这一次出去的时间格外的长。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绣珠才脸色青白地进了佛堂——她先去后院里找,小丫鬟告诉她祈氏进了佛堂,这才找了过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祈氏一把抓住她急急地问。

绣珠喘了一口气,吓得不轻,“侧妃娘娘,吓死奴婢了。刚才马总管在二门发落几个传闲话的小丫头,生生……生生给打死了!血肉模糊的,真是惨不忍睹啊!”

“啊?”祈氏也吓了一跳,王府里规矩虽然大,可也不会轻易打死人命。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件事情大得超乎想象。

“那你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次,绣珠是真问出来了。“好像是大少爷在外院里出了什么事?奶娘被王爷请到了外书房去了。还有人看见白大夫急急忙忙去了外书房,王爷在外书房使唤的丫鬟去了药房取药。”

“整个王府都被封了起来,采买都由马总管统一派人出去,现在府里的下人们谁都出不去了!”

连府门都被封了吗?

祈氏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绣珠最后扔出一枚重磅炸弹:“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在传,说是王妃害死了大少爷!也有人说,王妃的孩子也要没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祈氏“蹭”地一下跳了起来。

绣珠的腕子被祈氏死死地抓住,捏得她生疼。连忙叫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