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京里风云变幻,先是传出宜贵嫔小产母子双亡的消息,紧接着又有风声说太子不知做错了什么,触怒了正统皇上,被皇上拘禁在怀仁堂里。那怀仁堂是相当于冷宫一般的地方,正统把太子关在这里,无疑放出了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非但如此,连毓庆宫都被封锁了。

雨澜不由得十分忐忑。

朝中上下,跟太子有点儿关系的官员全都人心惶惶,反而是赵王一系的人马弹冠相庆。

乾清宫里,侍候的太监全都屏息静气,走路也都是轻手轻脚的。众人都知道皇上正处在暴怒期,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正统皇帝半靠在御榻上,一个大力的太监按摩太监跪在脚踏板上,小心地给他按脚。正统闭着眼睛,眼下一片青黑,显得十分劳累。这个时候陈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本来不欲打扰皇帝,正统却已知道他进来了,张开眼睛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嘉看见正统皇帝的双眼黯淡无光,道:“启禀皇上,奴才已将咸福宫的人全都处置了。”所谓的处置就是全部处死的意思。正统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杀伐果决的帝王,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不过事已至此,为了他的尊严为了皇室的脸面,这些人是非死不可的。

陈嘉心里微微有些不屑,皇帝当到正统这个份上也真是少见。心肠软到这种地步,也真不知道他怎么在皇帝的宝座上坐这么久的?心里虽然在腹诽,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比之前更显得恭敬了。

正统叹完了气,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个按摩的太监不敢稍有停顿,仍然十分卖力地给他按脚。正统道:“那个偷取五色土的贼人,审得怎么样了?”

“正要给您禀报!那人乃是咸福宫中一个洒扫的太监,名叫怀仁,平时也显不出他来。奴才把他投入慎刑司,诸般的刑具都上了一遍,他却嘴硬得很,只说是听人说社稷坛上供奉的五色土价值连城,他一时鬼迷心窍,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将五色土偷出来,悄悄卖了换些银子,并无人指使!”

正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的口供可是真的?”

“奴才从内务府取了卷宗回来,卷宗上面写着他的祖籍是河南,不过奴才经过多方调查得知,此人平素喜食辣子,各种生活习性倒像是蜀汉那边的人?”

正统猛地睁开眼睛,吃惊地道:“你的意思是,此人是蜀汉派来的细作?”蜀汉自太子刘章即位之后,励精图治,富国强兵,一直对大楚虎视眈眈,就像是埋在正统心口的一根刺,听了这样的话,正统又怎么会对这个人不重视?

陈嘉道:“正是!奴才怀疑他是受了刘章的指使,偷取五色土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在咸福宫多日,恐怕和太子之间也有瓜葛……”

正统“霍”地站了起来,“查,给朕好好地查!这个逆子不但淫辱庶母,竟然还敢里通外国!真真是胆大包天啊!”本来过了一天的时间,正统对太子的气已经消了不少,有心对太子宽宥处理,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不由得对太子重新恨之入骨起来。

“奴才遵旨!”

陈嘉刚刚退出去,就有内侍小心地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正统皇帝素来不喜这个人老珠黄的皇后,不过皇后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正统没有登基当皇帝的时候和皇后共患难过一段时间。原配嫡妻的这种恩情他还是顾及着一些,这才没有因为太子的事情而牵扯到她。

听说皇后来了,正统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见不见!叫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内侍总管得了皇上的命令出来传旨:“娘娘,皇上正在殿内休息,现在什么人都不见,您还是先请回吧!”

自从得知太子被囚禁在怀仁堂皇后就觉得天都塌了一般,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太子到底犯了什么罪。听说皇上不肯见她,她便将头上的钗环全都卸下,一声不响地在乾清宫门前冰凉的青石板上跪了下来。

那内侍总管十分为难:“娘娘您这是何必?”

“你回去告诉皇上,若是他不肯见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他肯见我为止!”

内侍回到乾清宫,将皇后的话告诉正统。正统冷哼一声:“她既然愿意跪,就叫她跪好了。若不是她教子不严,怎么会将太子教得这般不忠不孝!”

过年的时候,正是天最冷的时候,皇后在呼啸的寒风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冻得嘴唇青紫,瑟瑟发抖。内侍不敢隐瞒,禀报了皇帝。正统通过南窗看过去,见她跪在地上,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到底动了恻隐之心,道:“去把皇后请进来吧!”

内侍总管注意到他用了一个“请”字,急急忙忙出去将皇后扶了进来。

皇后进了乾清宫就跪在地上:“皇上,不管太子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都请皇上看在太子这么多年侍奉皇上至诚至孝的份儿上,求您宽恕了他吧!”

“至诚至孝?”正统皇帝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这个逆子都爬到他妃嫔的床上去了,皇后也好意思说他至诚至孝,正统真是觉得无与伦比的讽刺!“这个畜生也配这四个字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