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静书想的还要严重,医院三个科室的专家全都集中到了干部病房为奶奶会诊。静书和曲岚坐在走道的椅子上,看着不断地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各种仪器设备也不断地抬进去。

这种情形对静书来说并不陌生,妈妈去世前也是这样。

妈妈得的是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全身都转移了。她很疼,疼得不行的时候就会叫静书和她爸爸的名字,汗水和泪水把床单都浸湿。静书试过让妈妈抓住她的手,结果她不仅被捏得瘀青,而且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妈妈手心那种彻骨的冰凉,那是她无法想象和分担的疼痛。

医生问要不要用杜冷丁,静书就哭了,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药,一旦打上就再也离不开了,直到死亡。她没有爸爸,没有哥哥,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帮她做决定的人,所以她只能凭自己的判断同意。

她心里舍不得妈妈走,但实际上医生已经告诉过她妈妈熬不过去了。她不想让妈妈走的时候还忍受那么大的痛苦。

止痛针挽留不了生命,弥留阶段的妈妈被病痛折磨到只剩皮包骨,头发也因为化疗全部掉光了,她拉着静书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唯一能听清楚的只有“静书”这两个字。妈妈要说的千言万语她都明白,就算一个人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16岁的她觉得现代医学一点也不昌明,因为救不了爸爸也救不了妈妈,现实逼迫得她不停地在各种手续通知单、同意书上签字,直到最后停止呼吸机,还有一张死亡证明。

静书的眼里全是泪水,她此刻仿佛朦朦胧胧地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就趴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看着死神一步步走近她最亲最爱的人。

又一次,再一次。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要用手捂住嘴巴才能忍住抽泣,这样的痛苦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云,你在哪里?

她好想他,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他能够陪在她身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就算不说话也好,至少把面对死亡的勇气分一点给她!

刚刚出去接听秦晋电话的曲岚,一回来就看到静书弯着腰哭得不能自已,她的眼睛也火辣辣的疼。

“静书,别哭了,冷静点休息一下吧!这么多专家都在这,奶奶不会有事的。”曲岚扶住她的肩膀劝慰着,其实她也明白生死有命,没有力量挡得住一个生命要离去的脚步。

可是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圆满、充满关爱的家庭,没有经历过静书那么多的切肤之痛,此时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还可以为她做什么。

“来,喝杯水吧!”她为静书倒了一杯热水,又递给她纸巾。

“谢谢你……岚岚……”静书有些抽噎着,“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早点回去吧,我没事的!”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走呢?秦晋等会儿来接我,我再多陪你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