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找到孟琪雅的时候,是在艺廊里她的私人画室。自从前几天宁致远出车祸,他们一同去看望之后,他再没见过孟琪雅,手机不通,她好似人间蒸发。好不容易从画廊的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她在闭关画画,他按捺不住,非见她不可。

穿过拐弯抹角的长廊,工作人员以钥匙轻手轻脚替他打开大门,他往里推,雄浑的交响乐溢出,直冲耳膜。他关上门,站在门口,呆呆。心跳骤然加速,他竟然感到紧张,好似闯入禁地的小男孩。

漫长交响乐终于缓缓平息。“琪雅。”他这才敢低声呼唤,生怕吓着她。

站在画架跟前的人确实吓了一跳,猛然回首。他瞬间被她的模样击中胸膛,她怎么可以这样仪态万方,每一次见她,她都不一样。

今日的孟琪雅不施粉黛,大卷发随意挽个发髻,用一支铅笔固定。可是她一点女学生的呆板之气都没有,眉眼之间是自信、洒脱和灵动。她穿着宽松的旧T恤和牛仔背带裤,胸前大口袋里面插着几支画笔,身上有些斑斑点点的油彩。

她看见是麦克,莞尔一笑,一贯的迷离Xing感流露。她赤足朝他走来,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

“想我了?连这里都找得到!”她的声音比红酒还魅惑,她说英文的时候带着一点点隐约的软糯口音,东方式的婉约。

麦克吻她沾染了一点玫红颜料的脸颊:“我特别想你,允许我留在这里吗?哪怕看着你都好。”

“哦,恐怕不行,我这几天灵感爆发,正在紧锣密鼓地创作,没时间陪你。”她不想和别人分享一人独处的圣地,哪怕是麦克。

“求你求你求你……”麦克毛茸茸的胳膊勒紧,大掌隔着粗糙的布料摩挲她紧致的背,撒娇求情。

孟琪雅叹气,指一指屋里一个角落,扔着一张旧沙发和几个靠垫。

“你去那儿待着,不许弄出任何声音,不许跟我交谈,做得到吗?”

太阳渐渐偏西,麦克盘坐在沙发上,随手捞几本扔在地上的书籍和杂志翻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孟琪雅那边飘。她在两米见方的巨大画布上面,飞快涂以各色油彩,他看不懂,印象派?后现代主义?她调和的色彩好似一千个Chun天爆炸,再被盛夏暴烈的阳光炙烤,明艳华美,激Qing澎湃,她画的是什么?

孟琪雅终于放下调色盘,把胸前一把画笔都扔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麦克惊喜地起身:“完成啦?”

“今天的灵感挤干净了,明天继续。我口渴,给我倒杯水喝。”

她走到沙发上,脸上有些倦意,躺下。麦克将小茶几上的矿泉水倒一杯给她喝。咕嘟咕嘟一杯灌下去,她好像喝饱了雨水的鲜花,眼睛重新焕发光彩。

“在这儿不嫌无聊吗?”孟琪雅撑起头,看坐在沙发另一侧的麦克,她的腿大大咧咧搭到他身上,脚底沾着灰尘和油彩,玩疯了的野丫头。麦克像捧着珍宝一样把这双脚抵在昂贵衬衫的前襟上,任由孟琪雅踩着玩儿。

“不无聊,看着你就好像在看一副流动的画。你在画什么?是什么主题?”

“关于爱情。”

“那为什么画里没有人物,只是色块?”

“因为我爱的不是特定的人,我只是爱着爱情本身。”

“好玄妙。”

“你不需要懂得,我只是画给自己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