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暴雪的事困扰了妥曜数日, 派何人去赈灾是让妥曜极为让人头疼的事。

最重要的是要安抚民心。

徐州本就偏远, 突逢天灾, 偏偏祸不单行,又爆出了以徐州太守为主的派系官员平日贪污受贿, 尸位素餐,企图瞒天过海, 隐瞒灾情, 致使灾情加重,民怨鼎沸。

要是暴动起来,是极让人头疼的事。

这些人本是前朝遗留下的官员, 天高皇帝远,妥曜登基又是少年天子,做太子时候又是出名的温润贤厚, 他们就愈发放肆。

妥曜登基数年后雷厉风行,没有先帝的绵软,这些人却已经是养肥的老鼠,收不了手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进了贼船就不是想下就下的。

为了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们拉了更多的人下水。

江南等富庶之地,是国库的重要来源, 妥曜将这一块看得极紧,便有人曲线救国, 盯上偏远之地, 不单是徐州, 只怕其他的几个偏远州县,账目都有问题。

京中定有人保他们。

去的人最好有尊贵的身份,还要足够聪明,事事亲力亲为,不能拿乔摆谱,否则反而会激起百姓的逆反心理。

其实有一个人身份很适合。

但妥曜并不放心,不想把他放出去。

“皇上,太后娘娘请你去庆福宫一趟。”都安进门禀报。

妥曜颔首,“朕知道了。”

“娘娘,听说徐州暴雪越来越严重了,百姓颠沛流离,无家可归。更是死了不少人。”含霜忧心忡忡。

前朝后宫本就千丝百缕的联系,前朝有事,后宫也不能安稳。

妙常现如今身为后宫最高份位的人,也不能如之前一样,什么都躲在后头。

“徐州土地贫瘠,盐性重,农民们都过得苦不堪言,土豪乡绅又霸道无礼,官官相护。”那奶娘姜氏抱着小冬早,突然插话道。

妙常一愣,“听夫人话,好似对徐州颇为了解?”

“民妇本就是徐州生人。”

妙常忙是急道:“还望夫人详谈。”

“娘娘可知,那徐州太守苏榭已在徐州盘桓了三十余年?”

妙常震惊,“那岂不是如土皇帝一样?”

“就是这样。”

三十余年,只怕早就是苏太守的天下,根基极深。

“徐州的官员以他马首是瞻,手下的刺史都是他的走狗,前朝时,凡是新来的人,都得找门路,去‘拜个山头’,皇上登基后,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了。”

妙常心中愤慨,“竟然如此嚣张?”

“他们轻易不闹出人命来,但就要老百姓的血汗钱,徐州百姓被奴役惯了,只识太守刺史,不识皇帝了。”

这话,妙常听着实在刺耳。

“本宫未曾想到,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奶娘一向是寡言少语,看着勤勉老实,没想到今日会说出这惊人之语。

“民妇夫君是个臭石头一样的书生,民妇跟他脾性相投,还望贵妃娘娘勿怪。”

妙常摇摇头,“既然如此,可让你的夫君进宫面圣,跟皇上说说个中缘由。”

姜氏神秘一笑,“皇上早就想动徐州了,夫君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那本宫也要有所表示。”

姜氏满意点头,“娘娘贵妃之尊,合该如此。”

这话说的,让妙常又有些别扭。

妙常将这些甩过脑后,“含霜,你去清点本宫的私库,将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作为赈灾的款项,后宫六局也要节俭,明日再将丽妃叫来揽月阁,本宫与她讨个章程出来。”

含霜连连俯身,“奴省的。”

且说庆福宫中。

“皇上近日朝政繁忙,哀家看着也心疼。”妥曜一进门,孝慧太后极为温和的开口。

妥曜几分恍惚,谢太后这样的神态,妥曜只有在幼时才看到过,后来妥星出生,谢太后一心扑到幼子身上。

妥曜曾想,他是太子,不该依赖于母亲的疼宠,谢太后是用心良苦。

其实不是这样的。

谢太后明明对他有过舔犊之情,为何后来会如此残忍?

不,也许就是这点感情,才让妥曜在妥星登基之后,还能留下一命,但确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他很想与谢太后敞开聊一次,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重生以来,他对谢太后仍旧恭敬有加,孝敬有礼,但与前世的心甘情愿不同,这一世他装的很累。

“母后找孩儿来,所谓何事?”妥曜近前说道。

谢太后像是极为心疼的拍拍妥曜的身上,“皇上看着都消减了,尚食局做事不仔细吗?”

妥曜坐到谢太后对面,“为国事如此,不关尚食局的事情,让母后担忧,是孩儿错了。”

“徐州雪灾当真如此严重?”

妥曜眉间露出倦色,森然冷冽道:“拔出萝卜带出泥,先解决赈灾的事,然后朕要慢慢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