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默然,不想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段缘由。

石褀说:“王爷是为了救我,才会被达腊王刺中的。当时是我大意了,眼看着达腊王在我面前一副逃窜的样子,不管不顾就冲过去了。不料这家伙逃跑是假,斜地里从腋下就刺来一剑。我躲闪不及,这一剑若是刺中,那我肚子就要开个窟窿了。我本已做好了准备,然而却不想王爷突然挡在我面前,硬是接了这一剑。达腊那一剑真是狠,我被护在王爷身后胸膛都被戳了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林夏听得惊心动魄,饶是如此九死一生,甚至说绝无生还的情况下,官少忧竟然还能活过来,还能取得胜利,还能好好的在里面言笑晏晏,真的是个奇迹。

石褀看了她一眼说:“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更不可思议的是,王爷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整顿军务从他脸上竟然丝毫看不出来异样,整个人精神无比,全然不似刚受过致命伤的样子。也是这样,才以最短的速度稳定了军心,也打消了敌人卷土重来的念头,慌忙逃窜。可是我是知道的,他强忍着整个鬓角都被汗浸湿了。他那样坚韧的人,你何时见过他示弱?那天开完早会,待得众人退去,他白着一张脸跟我说让我扶他一把。回到帐子里褪下衣衫来,他胸前整个都被血染透了……”

林夏听着这些惊心动魄,除了惊魂不定之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王爷他为什么那么拼命地,要拿下达腊?别说是为了大庆的稳固,达腊可以随时打,可是性命只有一条。”

石褀看了林夏半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另一番话。他说:“你知道回京后,王上是怎样嘉奖王爷的?我绝不相信那样大的阵仗,那样重的伤势他会不知。连最下层的士兵都知道了,军中和王爷身边满是他的眼线,他怎会不知?可他只说了珏王爷护国有功,赏赐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便罢了,对于其他的只字不提。那些个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只是笔墨带过而已。无论珏王爷如何功绩卓硕,也不过是为大庆添了一笔,为他这个王添了一笔知人善用,妙眼识英雄。好了,是他的功劳,不好,是王爷的失败。”

林夏懂了,瞬间就懂了。官少忧不是官睿之的亲儿子,一方面不能让他做大势力,可一方面又得用着他。林夏毫不怀疑,如果一旦有人能够替代官少忧,那么官睿之会一刻不等的将他从王爷的位置剔除下去。而官少忧如此用命相搏,换来的也不过是让“王爷”这个头衔更稳固一些,让官睿之想要动他之前要再三思量。

石褀说得还是轻了,那些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岂能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说得明白的?那些恶劣和险阻,那些殚精竭虑,岂能是一句表扬,一块金匾,一个封号就能画上等号的?

官少忧,确实很累。

可是林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

石褀盯着她盯了半晌,他忽然笑道:“林夏,我们久别重逢,不觉得说这些话过于沉重了吗?刚刚我们不是还好好的谈论着无关紧要的事,聊得很开心吗?这些腥风血雨的事,我们男人知道就是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能给你关怀和疼爱的怀抱就够了不是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好奇呢?”

林夏摇头:“石褀,也许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做一个普通女孩该做的事,我应该等着人来发现我,找到我。可是,你忘了吗,我是林夏啊。从我来到官府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我承不承认,你们承不承认,那里都是我的家,你们是我的家人。官少忧虽然是王爷,可他也是我的家人。我关心他,是理所应当的。”

石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了半晌,低下头去低声道:“你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林夏,你若是男子一定能给王爷很多帮助,可惜……”

石褀说了和官天宁一样的话。

“女子怎么了?我不认为女子就比男子差到哪里去。是,女子是力气小了些,但一样能够胸怀天下不是吗?”武则天不就做了女皇帝吗!“女子虽然鲜少有手握兵刃上沙场的,可自古以来也并非没有。”杨门女将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况且,这世上也从来不缺少女诸葛。”

石褀看着林夏,忽而好笑道:“对,你说的都对。只是女子总是比男子爱感情用事一些的。”这个林夏不得不承认。他说:“林夏,也许正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吧,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也许什么,他并没有说完。他这种话说到一半,真的很让人难受。然而还没等林夏继续追问的时候,石褀已经又说了别的话题:“其实我早该知道你不是个平凡女子的,从你帮王爷出谋划策,以及做的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林夏,你若是个男子,必定飞黄腾达。王爷说得对,你不是池中物。不过也好在你是个女子,否则王爷说不定早在第一次你大显神通的时候就杀你了事了。”

石褀这么说,一下子让林夏背脊都发凉了。她从来不知道官少忧竟然有过这样危险的念头!林夏问他:“这是王爷亲口对你说的?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

石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不知道?”

林夏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对他有帮助的人,干嘛还要杀了?官少忧真是脑子有病!

石褀更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道:“林夏,你真是……智商那么高,怎么情商那么低?”

林夏给了他一拳。

“你想啊,如果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在你身边,偶尔的一个建议就让人觉得惊才绝艳,你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