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晋目光一扬,落在她身上。悫鹉琻浪

虽然他算不得过目不忘,却还能记起倪曼这话出于什么原因。因此,目光里多了几分寻味。

杜楚恒瞧倪曼脸上除了镇定,不像记起什么,于是又催她快点进去。

“他是谁?”倪曼问。

原来他们和苏瑜都是认识的,她要不要提醒杜楚恒以后小心他,免得他伤害苏瑜碛。

她再不喜欢甚至讨厌苏瑜,她还是希望杜楚恒幸福的。

“一个亲戚。”

倪曼脸上忽然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难怪她那时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看他和杜楚恒有些相像,还不止像那么一两点攸。

若是不仔细看,或只见过两人一面,说不准就会把他们认错。

杜楚恒见她一个劲把杜晋看着,恍然大悟的神情,怎么都觉得里面有小沟沟。于是,他用高压手段将倪曼提溜进屋,余下和杜晋清算。

时间不早了,李阿姨早准备好饭菜等两人。倪曼进去的时候,换了家居服,和她一起摆菜。有一段时间,还不见人进屋,她便重新出去,并没有看到两人,车子也开出了一辆。

“看来先生和客人是出去吃了。”李婶在她身后叹了口气,说:“夫人,你先吃点吧。”

倪曼突然没什么食欲,刚要开口。李阿姨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声音幽幽,“先生的健康还要靠你管管呢。他从你出国那段时间开始,还没睡过一次好觉,更别提坐下来好好用餐了。”

倪曼回到餐桌边,慢慢扒饭。听李婶说杜楚恒破天荒一夜不归,后来在司机那里才知道,他在警局呆了一晚。前前和一个女人来过家里几次,每次时间很短,送他们离开后,先生脾气似乎更坏了,黑着脸谁也不见,他身边的助理急得跳脚。

“先生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倪曼听得入神,直到李婶叫了她数声,她才眨眨眼,轻说:“没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没事就好。”李婶舒了口气,然后说:“那我回去也放心了。”看女主人很惊讶的样子,李阿姨眼里的光不由得暗了些,告诉倪曼,她先生的母亲过世了,明天是头七,一家人要去拜祭。

“对不起,李阿姨。”触及人家的伤心事,倪曼觉得很抱歉,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

李阿姨摇摇头,“老人年纪大了,早晚会有这一天,我们做晚辈的都有心理准备。只是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跳。毕竟上一次和她通电hua,她还让我过年给她包饺子吃,要拍全家福,她老人家一辈子从没正正式式进过照相馆,我们都已经定好了……。”话到后面,已成哽咽。

倪曼伸手握住李婶的手,小小的掌心只够包住李婶的一个小手背。

生死无常,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但有几个人能理性对待,失去亲人的痛苦,旁人只能安慰,痛苦只有自己咀嚼烂了日日夜夜堵在心口。

李婶揉揉湿润的眼睛,抬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她走的时候,我没在身边,头七我得好好送她。照我们那里的说法,人死后七天魂魄才会走,送她走的子子孙孙越多,死去的人才能走得安心,要不总有个牵挂升不了天。”

倪曼心中一动。

她倒也知道头七祭,她爸爸过世的时候,她和姐姐在坟前跪了整整一夜。守陵人可劲催她们,可看着两个不大的女孩一双红兔子眼睛,于心不忍,第二天,她和姐姐都发了烧。

姐妹俩拥着彼此,滚烫的体温让她们以为那个寒冷的季节,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妈妈呢?倪曼嘴角勾了抹笑,眼睑垂下。不知她找哪个男人快活去了。

她死了就死了,她不会记挂她的孩子,也没有人会想起她死后灵魂归哪里。

李阿姨见女主人脸上刷白刷白一片,手轻微的颤抖。猜自己的话可能勾起了她一些心事。这个女孩和她的孩子差不多大,却是总像少了半个魂一样,偶尔先生回来才有能称为人的生气。前面一阵子,她快活了许多。

眼下看着,又是要回到她刚来这里做事时的模样了。

李阿姨嘴翕张几回,咽回声音。走到她身边,拦着她单瘦的肩头,“要是有什么难过的事,你可以说给李婶听。”

“一个心,总共那么点大,藏事多了,人难受。”

倪曼任由她温暖的体温从肩部扩散全身。顿了许久,她收拾好情绪,谢了李婶的好意,什么也没说。

并不是她不愿意,只是她不晓得怎么开口。

人人都说她有那么一个母亲,倪曼也不能不认同。只是让她主动提起那个女人的不堪,总归少词寡言。

李阿姨将一切清理妥当后,正想着等杜先生回来也要和他提自己回家的事,客厅的座机响了,恰好是杜先生的电hua。

“已经睡下了。恩,好……先生,我得和您说件事,明天我恐怕要回去一趟。”

李阿姨将原因讲完,那边的人沉默一会儿,问她头七算是什么习俗。听了她的解释后,更久没有说话,后来,他准了假,并让她带薪多在家休息几天。

李阿姨道谢,挂断电hua,她又上楼看了一眼,倪曼已经睡沉了,床一边空了一大半。留给睡觉的人,今天怕可能不回来了。

刚才电hua那边很安静,李阿姨听见一个女人在叫杜先生,隐约传来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小孩的声音她熟悉,就是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前前少爷。

前前少爷四五岁了,不用猜也知道是夫妻俩结婚前,杜先生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想必,也是夫人心里一根不小又拔不出的刺。

就不知道杜先生怎么想的,他也不像社会上那些无情义的有钱男人。

杜楚恒出来,是因为杜晋忽然接到苏瑜打来的电hua,她在那边哭着说孩子发高烧了。

“你上去吧。”杜晋脚都踏进儿童科的大门了,又缩了回去。

杜楚恒原本是被他强行拉来的,听了这话,眼睛危险的眯了下,意思像说你玩我呢。

“苏瑜不想见到我。”

这算半句实话,在拿到倪曼的资料后,苏瑜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撵走她。和杜晋讲好,两人关系撇清,甚至花钱用各种方法,让国外知道她们关系的人封口。

“他刚才可是给你打的电hua。”

“这个城市,除了你,她还能找谁!”杜晋冷冷道,“你不管她,就要看她们母子求助无门吗?”这顶帽子可给杜楚恒带高了,不过,勉强能站得住脚。

“怎么说,前前也是…你的孩子。”话顿了顿,杜晋说:“你也该尽自己的责任去,而且,我那次的话可不是玩笑,你必须要离婚娶苏瑜。想一想,比和你在一起,记起三年前的夜晚是不是更让倪曼痛苦呢?”

杜楚恒下颌绷紧,“杜晋,这一阵子的苦头你没吃够吗?”

杜晋耸耸肩,没所谓的道:“为了苏瑜,你可以拿走我的命。”

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一圈,杜楚恒脸上看不出多少怒气,眸子幽深幽深,好比一口见不到底的潭水。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伟大,硬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望别的男人怀里塞。算命的说,我们杜家人长情,想来也没错。”杜楚恒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像在和他饭后聊家里长家里短一样,声线都没一点起伏。

通常像杜楚恒这类人,发火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他们冲你吼,是心里还有所顾忌。等杜楚恒这样淡定开口,杜晋都觉得这个时候的堂弟肚子里是藏有阴毒的人。

“杜晋,你不怕死,可你在乎的人要怕死呢?”

杜晋怔了怔,“你不会想,想,苏瑜,你难道要对她……”

“我怎么会动一个女人呢?”杜楚恒挑唇。

杜晋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至于别人会不会,我就不能保证了。”

杜晋有破口骂人的趋势,“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拿女人来当威胁我。”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要用相对的手段。”杜楚恒轻声说:“不要动不动威胁我。”他双手抄在口袋里,打算离开。须臾,他听杜晋在轻喊,声线里的笑意漫了上去,“那咱们来比比谁更狠。”

他赌,杜楚恒的为人。

给孩子安排住院,办好手续并没耗费多少时间。杜楚恒本来要走了,苏瑜叫他,“我不知道杜晋会叫你来,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以后我遇见他一定和他讲清我们的事。”

杜楚恒睨着她,并没接话。

“总之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楚恒,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不知道前前的体温把我吓坏了,他万一有个三长两……。”苏瑜握着儿子的小手,眼泪掉得厉害。

孩子一张小脸烧得通红,眼睛半撑开,因高烧覆了层盈盈的水汽,就那样将杜楚恒看着。

小孩那么清澈见底的眸子带着一种请求留下来的意思时,杜楚恒狠不下心来拒绝。他再次踱步回到病床边,苏瑜吃了一惊,更多的是喜悦。

“烧怎么还没退?”

孩子肉肉的小拳头包在掌心,温度高得吓人,杜楚恒的脸色因此也黑沉得吓人。

医生重新测了一番体温,说才刚打了退烧针,得要点时间才能见效。

果然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温度退到了39度多,杜楚恒总算舒了口气。

他打了电hua回家,听李婶说倪曼和往常一样给他温了菜,觉得自己胃都不舒服,疼得痉·挛。李阿姨提起头七祭的时候,杜楚恒第一个想到了倪曼的母亲。

那时,他没有出席葬礼。

这其他时间,依倪曼对母亲恨得咬牙切齿的性子,她不会去看一眼,别说头七,就是葬礼她也算勉强去的。

苏瑜见他发呆,不敢打扰,只不断拿余光在他身上转悠。前前烧退了差不多,杜楚恒便起身离开,将前前的手指轻轻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