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尸首之中,罗亚凯等人围着车辆或靠或坐看似放松,实则警惕。

过了一会儿,陈子鹤派了一名士兵过来报告说,隧道里的汽车虽然看起来受损很严重(上面满是弹孔),但是实际上完全报废的只有两辆,一辆是打头的路虎,还有一辆是被罗亚凯扔了个石子用来吸引火力的吉普,其他车辆的受损情况均不同,最严重的是一辆吉普的油箱漏了(险些爆炸),最轻的是两辆集装箱车只有两个打在车厢上的弹孔。

也许是大家都知道集装箱车里装的都是物资,所以战斗的时候都有意无意避开了这两辆车。

罗亚凯脸色冷硬地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搬开路面上的障碍物,清理尸体,然后把暂时修补好的汽车从山洞中开出来。

在短暂的交流之后,两队人纷纷坐上汽车,向人民基地的方向驶去。

天空被晚霞映成橘红色,夕阳在远处的山脉逐渐落下,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青草的芬芳,吹得罗亚凯头发向后飞起,他垂下了眼帘。

马上就要回到人民基地了,这次的任务终于完结了。

车队平安顺利的开进了基地,在经过检查之后,所有士兵都被允许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实验体男孩当场被基地里的医疗科研人员带走,两辆集装箱车的物资也被基地里的士兵搬运去了不知道哪里的货仓,罗亚凯和赵岩,郭彩洁三人在车场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于是罗亚凯便让两人先回家,他自己去方剑办公室汇报一下任务情况。

两人漠然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罗亚凯收敛目光,迈着笔直的步子向政府大楼走去。在大楼门口接受检查之后,他被放行进入楼内部,上二楼,左拐,推开办公室的门。

方剑从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前抬起头,看见了推门而入的罗亚凯,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回来了啊。”

罗亚凯的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落在了沙发上正在熟睡的纤细女孩身上,“她怎么会在这里?”

方剑叹了口气,“是她预感到你有危险了,我才派出救援队去寻找你们,她想亲自去,我只好打晕了她。”

“这样啊,”罗亚凯收回注视小雪的目光,扭过头,目光如潭静静注视办公桌后方剑宽厚的身影,“这次任务已经完成,实验体平安带回来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方剑的声音也不复以前的爽朗,这个剑眉虎眼的汉子此时脸上带着一种苦涩的表情,毕竟这次任务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几乎令基地承受不起。

但他没有丝毫怪罪罗亚凯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罗亚凯带队,这次派出的人手说不定会全军覆没,通过属下的报告,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够带着十几个人从漫山遍野包围而来的丧尸大军里成功逃生。

“你辛苦了,这些天好好休息吧。”方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比较官方的话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说道,“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带着这个小姑娘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关于她不能说话的问题。”

罗亚凯站直了身子。

“她的声带和口腔完全没有问题,按理说她应该是可以说话的,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她都不会说话,医生说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没有学过说话,就像森林里的狼孩一样,没人教她说话,自然就不会说。不过从她能听懂咱们说话,并且会写字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还有一种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大脑的语言中枢出现了障碍,你知道咱们人类大脑皮质的语言中枢分为四个区吧……”

“……知道,不用??拢?苯铀到峁?!?p “哦,就是她的运动性语言中枢受损了,所以虽然能看能听能写,但就是不会说话。这种病临床上叫做运动性失语症。”

“……能治疗吗?”

“基本上不能,只能进行日常的说话训练,靠她自己克服了。”

罗亚凯冷眼望向他,“既然不能治疗,那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方剑干咳了两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平常多跟她说说话,这样也许哪天她自己就会康复了。”

罗亚凯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弯腰打横抱起还在熟睡当中的小雪,转身出门。

“唉,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固执啊。”方剑叹了口气。

回到家,推开门看见赵岩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桌子上摆着一包拆开了的压缩饼干,罗亚凯把小雪放回二楼的床上,然后走下来问道:“怎么了?”

赵岩这才回过神来,“啊,是队长,没什么,只是以后可能不能下厨给你们做饭了。”

罗亚凯望了一眼他断掉的右臂,说道:“命保住就好,当时我不那样做,伤口里的病毒会迅速扩散到你的全身。”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队长。我只是……有些不太习惯罢了,毕竟现在左半边身子比右边重了好多,有些掌握不好平衡。”赵岩宽厚伸出左手挠了挠脑袋的笑道。

“自己注意消毒上药。”罗亚凯收回落在他空荡荡的右臂的目光,“对了,郭彩洁呢?”

赵岩冲楼上努了努嘴,“自己回屋去了。”

二楼,紧闭的房门内,郭彩洁用牙咬着绷带,配合左手把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绷住系紧。做完这些必须的事后,她便呆呆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有些黑,屋子里空落落的,空气有些微冷,长刀被丢在屋子的角落里,她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忽然眼泪就落了下来。

“笨蛋!白痴!傻瓜!混蛋!**!大**!……”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蓦地抓紧了被单,身子弯了下去,“你是笨蛋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白痴的人……可恶!笨蛋笨蛋笨蛋……”

黑暗中的屋里静悄悄的,无论她怎么骂,却再也不会有人搭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