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诞期间,戏班子要连演七天。余府早排了幽静偏远的院子给戏班子暂时居住。

这天,拜寿的戏刚结束,天阴得可怕,乌沉沉,天上就哗啦哗啦倒起了雨。

听着自瓦上打落台阶的雨声,他正在房里卸妆。

脂粉半洗,仍旧是腮凝桃花,眸斜秋水,能酥人半两骨头。

忽地,门啪地被推开了。

铜镜里倒映出的人影模糊,他轻轻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雨幕中的女子,微微打量,忽然惊骇地站起:“齐大娘子?您怎在此地?”

女子没有回答,不作声地从门口走进来,衣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脸上的发丝水藻一样湿漉漉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死死抿着唇。

窗外雷声隆隆,屋里有些昏暗。

女子脸上的泪痕遮都遮不住,她面色经过雨水的冲刷,苍白得可怕,面无表情。

忽地,一道闪电照亮了屋子,显得那双眼极黑极亮。

她突然开口,嘶哑的声音,厉声:“你竟然到这里来了!”

她走进了一步,声音更厉:“你不该到这里来!”

尚未卸完妆的男青衣有些一头雾水,又有些迷惑,他似乎并不曾认识这位娘子。他镇定地退后一步:“娘子说的该不该,小人听不明白,小人只是随着戏班跑堂会贺寿的。”

他看了看这孤男寡女的厢房,又提醒道:“这里地方卑贱,娘子快回房去罢。”

齐芷好像听不明白,用眼死死钉着他的脸,她严厉的声音忽然低了,似乎梦呓又似乎痛恨一样:“ 呵,多妩媚的妆容啊。”

青衣蹙眉,已经道:“娘子,您……”

他们这样的男班最重规矩,唱归唱,和大宅里的贵族女眷从来不接触,否则早就叫人暗里灭了口。

他现在得想想怎么既不得罪,又能躲过这位似乎发了疯,不知怎地孤身一人,莫名其妙跑到他的厢房的齐家千金。才能叫戏班不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