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一切终是落于平静。

艳阳如血,晨光浑洒在一室寂寥的房间中,如散去浮华的层层光晕,最终被沉淀下来的,只会是如泣血般的无尽痛苦与悔恨。

“该换药了。”

一到这个点,沐希寒便会敲开房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从沉思中缓缓抬起头,映对着阳光的俊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蒙,那一双曾经流溢风华的琥珀色眸子如今也已是静如死湖。

“嗯……”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挽起袖子,露出还缠着纱布的手臂。

看着隐隐泛出的血迹,沐希寒倏然蹙眉,拿着药坐到他的身边,拆开纱布。一个月前的枪伤至今也没能痊愈,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她目光一凛,倏尔将剪刀重重的砸在桌上,“你不想伤口治好是吗?还是你留着这个伤口的存在,会让你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顾衍风缓缓抬起眸子,密睫微颤,“伤口好不了了。”

“是你自己根本就不想它好,一次一次的弄得自己流血,怎么都没有把你痛清醒?”沐希寒真是生气了,两指扣起,重重的击上伤口的位置。

“你做什么?”

顾衍风痛得一哆嗦,立即收回手臂,一垂眸便看到翻涌的鲜血流了下来,缠绕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道的痕迹。他霍然僵住,像是被唤醒了梦魇一般的恐惧。

沐希寒眯起眸子,紧紧的盯着他,“痛吗?”

“……”他紧紧的抿着双唇,拳头攥紧,呼吸绷得有些紊乱,半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帮我上药吧。”

“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沐希寒冷笑一声,将所有的东西扔到一旁,“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治好你,长老们都在怀疑我会不会救人?呵,可笑的说,我能告诉他们,你受伤的不是手,而是心吗?”

“……”顾衍风不说话,眉心紧拧着。

“顾衍风,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你已经是一个死了心的人,如果你再这样放弃自己的话,要死就死远点,我不会再管你了!”

沐希寒收回目光,站起身便往外走。

倏地,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帮我上药吧。”

他的声音有些妥协,却是紧紧的握着沐希寒的手,轻轻的将她拉回到原地。

沐希寒垂了垂眸,也不知是否笑了,回过身时,她明显有遮掩过的痕迹,“是这样就最好了,现在也不是就已绝望了,你和那个泣鬼都是一个死样。”

提到季泽佑,顾衍风的眸光又暗了几分,“只怕,他还是真正死了心的人。”

沐希寒动作麻利的处理好了他的伤口,收起东西,她这才问道,“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就算那天关心瞳中了一枪,也不一定就代表了……”

“我不知道……”

顾衍风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只手撑着额头,声音陡然变得无助起来,“自从那一天后,沐野就好像平空消失了一样,我和季泽佑那么多次再潜进去,也没有找到任何人。心瞳到底是生是死不知道,一点消息也没有……”

“也许,她并没有事,只是沐野把她藏起来了。或者,她肯定是没事的……”沐希寒也不擅长安慰人,说了两句后,她索性没有继续说完。

顾衍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这么快的放弃,心瞳……心瞳一定还要哪里,正等着我们去救她。”

“嗯,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沐希寒收起东西起身,回身无奈的叹一句,“有时间你去看看那只鬼,我真的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听说,已经几天没有刮胡子了……”

顾衍风怔了下,点了点头。

……

虚掩着门透出一室的凌乱与荒凉,季泽佑已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出门了,从那一天回来,他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她中枪的那一幕。

多少次,他半夜惊醒,一定喝到彻底醉倒才能睡下。

一次次醉倒之后,再清醒过来,那种痛就好像在身体中苏醒了一样,叫嚣着开始啃咬他的身体和灵魂,痛得锥心刺骨。

季泽佑颓废的倒在沙发中,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喝完的红酒,凌乱的黑发下,一双邪眸失去了往日魅惑的光彩,面容覆盖着深深的疲惫,下巴入冒出青色的胡喳,抿紧的薄唇如绷紧着痛苦的痕迹。

一日渡一日,日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