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丹一进门,一口鲜血正喷在脚边。零星的血沫子溅到了月牙白的鞋面上,触目惊心,书丹急忙走进房去。

伺候着的丫鬟们乱成了一锅粥,有喊去请大夫的有喊去请老夫人的,秦槐家的被这情境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顺着墙根跑了。

屋内谷雨面色煞白抖如筛糠地扶着秦暮,秦暮吐出的血将她衣襟染了半片去。再看秦暮脸颊呈白色,眼下泛青,饶是书丹也吓得手指颤动起来。

书丹接过谷雨的手扶着秦暮上床,让觅霜去请老夫人。许嬷嬷与觅霜擦着肩进来的,看见青石砖铺就的地上一滩黑色的血迹,两眼一翻倒了去。丫鬟们手忙脚乱的把许嬷嬷抬回厢房,正巧柳儿带着倪大夫回来了。

倪大夫右脚踏进明间,立刻就发现了次间里地上那滩血,整个人往后一缩不肯再往前,一声一声推拒,“我治不了治不了,你们赶紧去取红参片来叫三姑娘含着,求太医来看。”

谷雨急得泪流满面,“倪大夫,求您快进去看看吧。”

倪大夫哪里肯去,地上那滩血颜色鲜浓入尘见黑,这是心头血,是人的精气。若常人乍逢大喜大悲一时吐出不过亏损些气血,可三姑娘的身子早就虚空,这么口精气散了,人也就差不多了。此时太医院的人速速赶来诊治还有三分希望,没得在自己手上耗断了气,平白砸了倪家招牌。

倪大夫畏缩的态度让书丹在心里猜了个五分来,她疾声厉色瞪着哭啼的谷雨,“哭什么!哪有一点一等丫鬟的模样!赶紧去请老夫人的牌子,找太医来!”接着,书丹眼神一凛,扬声道,“该去取老参的取老参,打水的打水,擦地的擦地!别一个两个往墙根一躲不做事儿就会凑成堆地哭喊,今儿三姑娘有个好歹,青墨院没一个能躲得过!”

书丹在老夫人跟前侍奉多年,有三分威严在的,屋里捏着帕子哭的屋外蹲在窗下听墙根的俱是身上一寒赶紧动了起来。

大夫人与秦老爷刚进长松院没坐一刻钟,觅霜就来了,她脸上沾的星星点点的血沫没擦,直直冲进堂屋来,老夫人一吓,“怎么了这是!”

“姑娘吐血了!”

老夫人只怔了一瞬就豁然站起来,疾步往青墨院去,一面道,“老大去宫里求葛太医来,老大媳妇去将库房里的药材,该拿的尽数拿出来备着。”

秦老爷在后头应着执了礼小跑着去了,老夫人脚步停住,突然唤他,秦老爷回头老夫人眼边的泪就流了下来,“今儿暮姐儿若真不好,你就回来敛我尸身吧。”

秦老爷幽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愧念,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大夫人惶然睁大眼,身子晃了晃,扶着冯嬷嬷才稳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若今儿秦侞暮死了,那老爷的官儿也别当了?

众人还在惊愕中,谷雨哭肿着眼睛慌不择路跑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倪大夫说得赶紧求太医来,不然……”

老夫人恨从心来,一脚踹在谷雨心窝上,喝骂,“哭什么哭!狼心狗肺的奴才!我秦家养你们吃喝,一个个什么低贱的出身,秦府将你们当做贵小姐一般养在府里,你们是这样的好报答!”

大夫人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瘫倒在冯嬷嬷身上。老夫人看也不看她带着一大帮人走了。

冯嬷嬷狠狠掐着大夫人的人中唯恐她晕过去,大夫人喘着粗气道,“别管我,你快,快去将觅雪一家安排好。”

秦逸年下学回来听小厮说了,连忙赶到了青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