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所处的缙东郡在京都东北方约六十余里的水乡地带,五月初五是端阳节,每逢节庆郡里最是热闹。

前几日下山去采购的慧真回来形容给书鹊听,郡里地王庙附近的街道上架了棚子搭上了灯笼,两边的商铺挂满了花灯,上午舞狮子舞龙,下午赛舟,到了晚上就逛集市放花灯看烟火。

慧真也只是白日上街晃了眼,采购时听老板或伙计们聊天,回来笼统这么一说罢了。

书鹊坐在杌子上绣花,羡慕得不得了,“端阳节在京都不过也是几家聚一聚,办办诗会茶会什么的。哪儿有这么热闹。”

书丹在伺候秦侞暮写字,她磨着墨道,“京里哪来的大河给你跑船的。再者说越是天子脚下宵禁越是管得严,庙会也就元宵里那三五日的,虽说办得少,又不比这郡县里办得精致漂亮了?撇开别的不说,就是那游街的表演杂耍却还不够你看?”

书鹊摸准了秦侞暮的性子,知她不会恼,委屈地道,“是精致漂亮了,可哪回出去都是排在后头,也看不清楚。”

京都的庙会除非宫里喜逢大事,几乎是一年一次。每一次办前一个月左右开始布置,给各府来游玩观看的老爷夫人们搭棚子置办席位。秦府最大的官儿不过是从三品礼部侍郎的秦老爷,京都里的天潢贵胄何其多也,便是从外姓的超品爵位排下来,秦府都不晓得排到哪块犄角旮旯里去了。

书丹剐了书鹊一眼道,“那下回,你央老夫人让你上棚顶坐着自然看清了。”

说完两个丫鬟皆乐了,书鹊放了手里的花绷子就要来打书丹,两个人围着秦侞暮玩闹着转圈圈。

秦侞暮被她们吵得捏着毛笔的手轻轻抖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搁下笔道,“你们若真想去,不如最后一日再去。舞狮舞龙没什么看头的,听说下午的赛舟是郡下面的每个县里出一条船来,因为彩头是郡守老爷自个儿掏的银子设得丰厚,倒有几分看头。”

听说?听谁说?还不是老太爷说的。既然老太爷与姑娘说起这回事儿,该也是愿意让姑娘去的。姑娘早就知道了,还看她们两的笑话。

秦侞暮被两个丫鬟埋怨羞恼的眼神看得无奈,不过是闲暇里聊天,祖父偶尔与她说起缙东郡的风土人情罢了。

“我是不去的。上山下山的,懒得折腾。”秦侞暮复执起笔,“反正在观里,也没人拘着,我可以做主放你们去玩会子。你们早些起来或带点干粮或拿些碎银子去山下吃,看了赛舟还早的话可以放过花灯再回来。”

“姑娘~”要不是秦侞暮在写字,书鹊就要冲上去捏捏她的脸了。

书丹说是高兴又有几分担忧,“就让书鹊一人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姑娘。”

秦侞暮聚精会神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进笔洗里,书丹拿了纸镇将宣纸压住。

秦侞暮又凝神把写好的字看了一会儿,觉得无碍,满意地点头一边道,“你们跟我这些日子费了不少神,该让你们去玩玩。我又不是缺胳膊少了腿,就一天的工夫,还能把自己给伺候废了?到时去找道长下下棋,不用操心。”

书鹊激动得要跳起来,弯着腰把秦侞暮揽在怀里揉,“姑娘真好,我会给姑娘买糖人儿回来的!”

书丹红扑扑着脸,常年老成持重的面上有了丝十六岁姑娘该有的笑容。

后这几日书鹊就如进了邪教般,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时辰,每数一次乐一次。

到了第五日日头还没起,书鹊拉着书丹起了来,两人伺候秦侞暮用了早膳就拖了熟门熟路的慧真三人下了山。

秦侞暮坐在特地向秦老太爷讨买来的藤摇椅上,于阁楼上目送三人的背影。

晨间的光洒在身上,藤摇椅晃晃悠悠地摇着,她紧闭的眼角有点湿润。

躺了约半个时辰,秦侞暮睁开眼起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