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侧门赵嬷嬷在等着,书鹊扶着秦侞暮下了脚踏,赵嬷嬷围着秦侞暮全身打量了一圈拿了她的手,眼里含着泪光道,“可是好了可是好了,眼瞅着倒是胖了一点。回得这样晚,老夫人担心得不行。晌午胡乱吃的吧?就等你摆饭了。”

书丹站在赵嬷嬷身边笑道,“晚了也不怪李嬷嬷,姑娘虽说吃了好些糕点,现下也饿了,咱们快进去吧。”

赵嬷嬷哪能听不出来,一个探究的眼神掷在李嬷嬷身上。李嬷嬷暗恼,捏着袖口里的银子有点慌,方要辩解两句,一群人已经簇拥着秦侞暮走远了。

进了内宅直往平日女眷设宴的随云阁去,秦侞暮掀帘一看就被震住了,秦府好久没有坐得这样齐,只有过年才有这样的光景。

不说秦府的老爷夫人儿女们,就是各房姨娘都来了,另置了一桌正站了候着。

一一见过礼,坐在上座的老夫人扶着书莲的手要站起来。月余不见,老夫人看着精神萎靡不少,肩膀抬得也没以往正了。

饶是秦侞暮的心比以前冷,也红着眼几步上前搀住老夫人,“您快坐下,侞暮不孝,累得您劳神担忧。”

老夫人鲜少让两个儿媳立规矩,平日一块儿用膳也是让她们上桌吃的。二夫人坐得远,饶了半圈过来,接书莲的手扶着老夫人,“您看您,见着三丫头一开心就不管不顾,倒要折煞她了。”

老夫人眼里,秦侞暮这命是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本来已不合天理哪能再折她寿命,忙不迭道,“是了是了,是我糊涂了。我看着暮姐儿竟是白了胖了……”

说着流了泪。

刚被抢了先机的大夫人带着秦侞瑶凑过来,秦侞暮被挤到一边,含笑立着。

秦侞瑶拈着帕子给老夫人拭泪,大夫人道,“暮姐儿好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母亲高兴也要顾及身子。”

各房姨娘又过来劝,使出浑身解数说着吉利讨巧儿的话。

秦侞妍却走到秦侞暮身边搡了她道,“我见你就是一碗胡椒粉,往这儿一站就辣得大家掉眼泪。”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配合地笑起来,老夫人也慢慢止住泪笑道,“上年纪了,就管不住身上的零件儿。别愣坐着了,人都齐了,暮姐儿到我手边儿来,摆饭吧。”

用过饭一会儿,因老夫人一哭而有些拘谨的众人吃着茶缓过劲儿,断断续续说起话来,说不了两句两位老爷就要考校屋里几个哥儿的功课。

大房的女儿多二房的儿子多,二房除了十三岁的秦逸晋还有两个哥儿。一个是二房大姨娘所出,刚满六岁的七少爷秦逸行,一个是二姨娘所出的八少爷,五岁的秦逸煦。

两个小少爷一块儿进学,秦逸行大一岁念到了大学,秦逸煦又小些又不是什么读书的料,还在学千字文。

是以两位老爷多是在考秦逸晋与秦逸年。秦逸年刚学完四书,泰半考他论语孟子熟记了没有。秦逸晋却已是学过制艺,五经也读了个七七八八了。

秦府里独秦逸晋大一些,他又是个争气的考上了生员。两位老爷对他寄以厚望,商量着若能选上贡生最好或恩荫入监也行,若他不愿去,私塾读也是一样的。

轮到秦逸晋时,秦侞暮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来听着两位老爷出题。

历年会试都是礼部主持,所以秦二老爷定坐喝茶,秦老爷在屋内踱了几步道,“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秦侞暮吓了一跳,这是要秦逸晋做文章了。还以为不过考考作诗之类,又风雅又作得快。

秦老爷瞄到秦二老爷略有隐忍,秦逸晋蹙眉苦思,笑道,“不用全解,破题便罢。”

秦逸晋制艺作得不好,夫子常为这事儿打他手心,寻思了一会儿,底气不足地道,“仁艺为辅怀以道德,为学根本。”

中规中矩的,碍着女眷在,秦老爷也未多做点评,鼓励道,“尚且可为,未曾落下功课。”

只是未曾落下功课而不是出彩,二房脸上都有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