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仁寿宫没碰见什么人,想来都在各宫里用午膳。

过了徽音左门走上了回廊,外面太阳烈,秦侞暮摸了摸自己被晒得滚烫的头不由得出了口气。

仁寿宫里花木繁多,许是宫人不时洒水的缘故,花叶上沾着水珠,看着平添几分爽快。宫殿广阔,少有长道阻隔,所以偶尔有风刮来。

热烫的风从阴凉的回廊下蹿过,绕着人的裙边徘徊一圈,压裙佩下坠的绦子被刮得四下散开,带着裙角微微扬起。秦侞暮漫不经心的合手按住玉佩,一抬头发现武安世子迎面走了来。

不同昨日的跋扈,他笑容明媚的与周公公说话。素日里应该喜欢歪嘴笑,左嘴角稍挑一点,是以比常人张扬,“皇奶奶说皇叔要过来午膳,我当是与定郡公有什么事儿,唬我走呢。”

周公公从御书房出来,脸上就不大好看,收敛了表情笑道,“世子要出宫得快些了,皇上此时该是在路上了。”

武安世子闻言急忙与他道别,经过秦侞暮身边时,二人不咸不淡地见了礼,步履匆匆地走了。

周公公狐疑的往两人身上打量了会儿,合着这两人好似熟识。

这是太后面客的内殿面阔五间,只在闲日里见见亲眷。周公公先往里头去,秦侞暮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宫女来唤,“韶元乡君请进。”

秦侞暮吸了口气,跨门槛跟了进去。殿顶高深,人一进去就觉自身渺小,顿起敬畏之心。她像紧张又像安抚自己一般揉着手腕,脑里迅速过着待会儿会出现的对话,以及应对的回答。

殿内静谧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见,次殿拆了槅扇门挂上了黄色的帐帘,帘后摆着十二扇紫檀边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屏风宽长,往那儿一立,就将里头的情形都挡了去。

宫女只将秦侞暮领到次殿,示意她独自进去。秦侞暮勉强笑着谢了,绕过屏风,入眼是摆在殿内的鎏金香炉,次殿里充斥着甜腻的香味。

秦侞暮瞟到屋内北面摆了万字不断头罗汉榻,屈膝道,“太后娘娘金安。”

有人善意地笑,接着那个柔和的声音说道,“起来吧。这孩子,我看你身子羸弱不常唤你进宫,倒与我这样生分了。”

秦侞暮记事起头一回进宫,但太后说得亲昵,站着回话,“太后娘娘怜惜小辈,是菩萨心肠。侞暮入冬就时而发寒,累得您牵肠挂肚,心里实在愧疚。”

答得不出错也不讨喜,太后失了兴致,一时也有点恹恹地,“不用这样拘谨,你母亲……哦,丹嘉与淑祯交好,幼时一个月里有半个月歇在宫里,一直都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

太后一生育有三子,福元公主是长女,驸马为定国公嫡长子。这位驸马不承爵位没有官身,不问朝政,一心游乐。淑祯公主是二女,驸马为宁远侯的次弟,而老三就是当今圣上了。

秦侞暮生母封号‘丹嘉’,太后乍然提起,她没有答话。这些旧事早就随丹嘉县主的逝去一并被时间稀释,哪会有人与她回忆,自然不知从何聊起。

可秦侞暮选择闭嘴的态度在太后眼里看来太过木讷,所以一言不发径直端起了茶。

周公公无奈的想帮秦侞暮圆场子,静静坐在一边的定郡公蓦地道,“说到姑姑,前儿个还在明湖看见她的船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