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伯坐立不安地扒着牢门,张望了几眼,回头看看秦侞暮,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铺着干草的凉炕上,手里拿着几缕干草编蚂蚱。

这地方还在牢狱的浅处,是临时关押的处所,窗户虽然开得高,还算敞亮,往后还要过几道门才是真正的牢房。

岩伯活这么大年纪,打牢狱的路边儿走得都少,头遭和秦侞暮出门就享受了这样的待遇,脸上的褶子苦哈哈地耷拉着,“少爷,您饿不饿渴不渴?”

秦侞暮扬脸笑道,“岩伯有银子?”

“没有。”岩伯摸摸兜儿,“搜身的时候全给他们了。”肚子里还有半句,不然他们就要搜您的身了。

关在对面的几个护院拿出藏在里衣中的饼抖着,讨好地道,“少爷少爷,我们这儿还有些干粮,您要不?”

秦侞暮挥手拒绝,唉了口气问,“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不见了?”

“少说得等到谢管事来。”岩伯在门边儿盘腿坐下,“书丹书鹊肯定以为少爷在哪儿闲玩。”

想想也是,秦侞暮认命地阖眼假寐。

眼见到晌饭轮换,有两个狱卒满脸晦气地拎着食盒进来,连扔带甩地发饭,压着声音骂骂咧咧。

一个道,“去他娘的,屎尿坑里拾捡的人,买本儿破书身上擦擦,就当自个儿是个把式了,班还没换,油水一来张口就使唤我俩来放饭,他却在前头拿得盆满钵满,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个什么鸟。”

“你快别说了!”另一个讥笑道,“他娘是郡守府上提夜壶的,满身本事,什么样的恭桶都能舔得干干净净,他恐怕是得了真传,厉害着呢。”

两人说着垢言秽语慢慢往里去了,岩伯恶心地皱着脸,把盛水的碗擦了又擦,呈给秦侞暮,“少爷,水还是喝一点儿。”

秦侞暮接碗抿了口,涩涩的,不敢再喝,刚放了碗,听见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岩伯又扒到门边儿看,就见卫离在前,后边的武安世子被几个狱卒拿大刀抵着腰,满脸愤恨地走着。

一行人在大门停住,武安世子环视一圈,看见诧异地张大了嘴的岩伯,嘴角露了个笑,冲卫离扬了扬下巴。

卫离会意,又不知从哪里摸出几颗金豆给狱头,狱头忖着打是打不过这二人,索性拿了金豆卖他们个面子。

武安世子一屁股坐在秦侞暮身边,露出一排牙笑道,“好巧啊!”

岩伯暗自把牙咬的咯吱响。

秦侞暮无视他,他嫌坐着冷,把干草往自己身下堆了堆又道,“进来得急,还没用午膳吧?别着急,左不过待那么一两个时辰就出去了,我请你吃啊!”

“你为什么要进来?”秦侞暮斜眼瞪他,“巡查一下缙东郡的牢房?”

武安世子摇头晃脑,“不是,是表哥给我的任务,今儿横竖都要往这里走一遭的。”

秦侞暮立刻咬唇深思,武安世子拍拍她的脑袋,笑得像只狐狸,“不如这样,既然你猜我有猫腻,我猜你有猫腻,我们就互相交流一点线索?”

秦侞暮有一瞬间的动摇,可转眼又冷着脸道,“世子爷不如扒扒那碗牢饭,兴许就能找到线索了。”

“哎,别这样嘛!”武安世子上下打量了牢房,啧啧了两声道,“你进来多久啦?难道一出茶楼就被抓啦?”

差不多,走了几条街就被抓了。

秦侞暮的表情十分难看,武安世子盯了她片刻,神神秘秘地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你丫鬟还探汪全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