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还来不及开始惆怅松开那小手的温软,就又有一种被天上馅饼砸中的感觉,因为接下去的路途,不论是攀高还是下跳,付春棉都不敢再拿自己小命开玩笑,凡是有陡峭之地,都要等刘风轻而易举地过去后,她便央求刘风拉着她或是扶着她。

渐渐地,刘风已经熟悉了那小手的触感,甚至偶尔还会触碰一下付春棉的小蛮腰,两人离得近的时候,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即便是香汗涔涔,他都不觉得难闻,可是想要再进一步凑近的时候,那个傻丫头已经开始催促他快往前走了。

傻丫头就不知男女有别吗?就这么轻易让他一次次手握柔荑!是她根本就只是当他是兄长看,所以才丝毫不避讳?若说她不懂这男女之别,那与张灵宝之事又如何解释?还是她本就是这样随便的天性,肆意勾搭男人?

想到后者,刘风眼睛微眯,却又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相处这些时日,他又眼不瞎耳不聋,怎可把付妹妹想的如此不堪!但是,想到张灵宝,那股子酸涩却如何也抑制不住!

毋庸置疑,付妹妹是个漂亮女孩,十里八庄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来,就连那个杨县令都能一见倾心,更不要说村里的那些没见识的小伙子们。他以前并没把她放在心上,看到那些只要她路过,就会看直一个村的情景,只会觉得好玩可笑,却也觉得有情可原,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后来看到她跟张灵宝的卿卿我我,他虽然有些看不上这个女孩,但因是恩人之女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竟也开始追逐她的身影?

以前他并没有往那上面想,但是这个丫头一场上吊大病之后,却再让人无法忽略那容貌的相似。

但,真的仅仅是如此吗?如果真的只是怀疑,为何他对付春藤的兴趣远远小于付春棉?想要看到她、想要跟她说话,甚至想要触摸她!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被憋久了,才生了龌龊之心,但是后来一天天地牵肠挂肚,仅仅是看上她一眼,说上一句话都能觉得满足快乐,甚至于现在,他竟还会对她的过往产生醋意,没错,是醋意!虽然是过去的事了,但她竟跟张灵宝那般要好过,还为那个呆子要死要活!她,是否会这么对他的一天?

刘风不是初涉情场的少年,他已经二十来岁,他有着不凡的生活阅历,他剖析自己,终是认清,他竟不知何时,已然动心。是的,动心!对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动心了!他每天看到她快活的笑自己也会快活,看到她落寞的脸就恨不得立即哄她开心。他对她动了心思,想要握她的手,想要抱她入怀,甚至于那点子龌龊心思,在晚上的时候也曾入梦。只是,他生性克制,从未现于人前罢了。

但是这一次孤男寡女,又一次次两手交握,刘风忽然不想再克制,他没有立时松开付春棉的手,转身想要倾诉相思,却看到那双皎洁明亮如月的双眼时,脑袋像是忽然被一盆冷水浇下,她拒绝了张灵宝、拒绝了杨县令,皆因她不屑为妾,而自己,又真的能娶她吗?或者说,自己甘愿娶她吗?如果她只是一届村姑,与那人无丝毫关系的话!

刘风为自己的不堪,感到羞惭。她爹救了自己的命,她哥治了自己的病,他们一家人都不把自己当外处,自己却别有用心,即便是心动,还会纠结她的身份!果真,从那个地方出来,便再没有纯心了!

付春棉一路叽叽喳喳,刘风偶尔嗯嗯应和两声,两人已然到了目的地。

这一处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栗子树林,大大小小的栗子树足有几十株,果期刚过不久,地上已经铺了不少成熟的栗子,树上也只剩下大半,那棕色的皮壳,让付春棉不由想到皮壳下的甘甜,馋的她咽了口吐沫,从刘风手里挣脱出来,就疯跑了过去,惊跑了无数灰扑扑的松鼠。

刘风看她那快活的样子,也不由面露微笑。

“刘大哥,好多栗子啊,咱们要捡好多回家,做成糖炒栗子,一定很好吃,一定能卖上好多钱呢。”想到那铜钱哗啦啦落到自己口袋,付春棉就开心地难以自抑,恨不得当下就把这些栗子搬回家,立马就运到城里卖掉。

“别急,等付大叔来了,咱们再一起捡。春棉,你要不要先歇会儿喝口水?”看到付春棉的财迷样,刘风只觉得十分可爱。

“哦哦,好吧。”身后的背篓里有点心有水袋,付春棉直接坐到一块大青石上,然后招呼刘风,“刘大哥,你也坐下歇歇吧。”

两人并排坐着,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两口水,没等上多久,终于看到了付大壮和张小花的身影,付春棉蹭地跳起来,摇晃着右手招呼他们,“爹、小花,我在这里呢,快过来,这里好多的栗子呢。”

终于看到了自家闺女,付大壮心中的担忧尽去,加快脚步到了付春棉面前,却板着脸训道:“以后再不许自己乱跑了,知道吗?”虽然自家闺女把这后山当后花园,但现在没有付春藤跟着,他是没法完全放心的下的,毕竟付春棉的功夫练得不到家,不像付春藤,就是赤手打虎问题都不大!

付春棉才不会在这方面跟自家爹爹较劲,她一把搀住付大壮的胳膊,撒娇道:“爹,我知道了。”又紧接着转换话题,“爹,您看这么多栗子,咱们是不是能挣好多钱?”

付大壮扶额,自家闺女张口钱闭口钱,自己是少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怎么就突然对挣钱有了这么大兴趣?难不成是?想到因自家差距,张灵宝他娘只允许让自家闺女做妾的事,付大壮眸光暗了暗,罢了,孩子想多挣钱也是好事。

让付大壮和张小花休息会,吃点儿东西喝口水的,四个人开始装栗子。付大壮、张小花、刘风都装了满篓,背起来丝毫不吃力,付春棉开始也是如此,但是刚背到背上,就差点被压趴下,虽然觉得丢人,但也知道自己没法跟那三人比,只好心疼地倒掉半篓,四人这才启程回家。

可能是因为有美味的诱惑,付春棉觉得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多了,而且还不觉得有多累,一到家,把栗子篓放下,付春棉就招呼张小花,“小花,你累不累,咱们现在就去炒栗子吃好不好?”

张小花点头,“好啊。”不过是来回爬两个山头而已,她是一点儿不觉得累的。

付春棉热情高涨。因为她觉得还是现炒的好吃,所以决定先在家里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到集市上就现炒现卖。现在么,先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付大壮带着女儿和张小花先选了些个大饱满的栗子洗干净,然后教她们拿刀把栗子皮割开,割出大约5毫米的深度,再叫她们将割好的栗子泡入水中,他就去准备铁锅、沙子等炒制工具去了。

付春棉手笨,居然割破了手指,她哎呀一声,忙用右手攥住了左手食指,但是却止不住鲜血,大滴大滴地鲜红血液滴答滴答落地。

张小花心头一惊,刚要去看付春棉,一道青色身影已经瞬间掠过她到了付春棉面前,抓住付春棉的手,焦急地问道:“春棉,怎么样?给我看看!”正是刘风。

手指受伤怎么会不疼,付春棉眼泪汪汪,却还是松开了手,给刘风看。

现在两手满手都是鲜血。

伤口在左手食指中间的关节处,一道刀伤正在汩汩流着血。刘风松口气,“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有伤到骨头,没大碍的。家里有止血药、创伤药吗?”

付春棉点头,“我房间都有!”

“先去上药!”刘风小心攥着付春棉食指的伤口,拉着她进了付春棉的房间,给她止血上药包扎。然后又倒盆水,拿帕子给付春棉擦干净手,抬头看到她眼角还挂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只觉得心中软软的、麻麻的,柔声问道:“还疼吗?”

付春棉抱怨道:“刘大哥,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割个栗子还把手割伤。”

若是付春藤在这里,绝对会说付春棉这是笨的。但刘风却绝不会这么说,他安慰道:“这有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下次小心些就行了。”

这话听着中听,付春棉破涕为笑。刘风一时忍不住,伸手将付春棉眼角的泪珠抚下。

这个动作,令两个当事人身子都不由一僵。

目光相触,都仿佛被电流电到了一般。

付春棉慌得垂下头去,一张脸涨的通红。刘风心中涌起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可临到关头,“你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平静,却是落荒而逃,只是付春棉没来得及看到而已。

心砰砰砰跳的厉害,脸也像正发高烧似的,这、这、这、这是心动了?

想到刘风那清俊绝伦的面容,付春棉心中忽然像是喝了糖水一般,他长得那么好看,自己看上他也无可厚非。那么,他对自己,是否也有意呢?他对自己一向温柔,今天还这么照顾自己,可以肯定他至少不讨厌自己,至于喜不喜欢——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问问本人!

付春棉揉揉脸,直接跑了出去,院子里并没有刘风的身影,只有张小花还在那兢兢业业地割栗子,她看到付春棉出来,忙问:“春棉,你的手指没事吧?流了那么多血。”

“没事,就是看着吓人罢了!”她伸出那包扎好的食指晃了晃,低头看了下地上,不由赞道:“小花你干活真快,就这么会儿就都割完了。”她和张小花选出了不少,不过上药这点子功夫,张小花就把那一堆栗子几乎全都割完了泡在了水里。

张小花笑笑:“这有什么难的。”她把最后一个栗子割好仍入水里,然后搬起那一盆栗子,“我去给付大伯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