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可能有些伤人,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玩伴,可是在你还没来得及记事时,就和那个玩伴分开了,那么即使你再喜欢他,他在你的记忆里也会渐渐淡化成一个象征意义的代名词。

你会渐渐忘记他的模样,没人再在你面前提起他,那么你就会连他的名字都忘记。只依稀能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毕竟那时,他们都还小,小到连将记忆深刻进脑海里都做不到,一瞬间的分离,就是永远。

不过大抵也是因为有着那些微的印象,所以颜路当年第一次见到顾无勋,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有一种迫切的冲动。

想要,他光芒万丈地活着,想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命运这东西,无法摆布,又淘气无比。

这一晚上,顾无勋紧拥着颜路入眠,颜路的双手放在他的心口,他的脉搏和他的心跳,最终频率一致,就像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拥有精准生物钟的颜路第二天率先醒来,时间七点二十六,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老房子,已经能听到楼下厨房里颜母的翻炒声,伴随着一阵阵葱香与油香,勾得他舌头有些发痒。

正想着今天的早餐应该是葱饼还是葱面,头顶顾无勋就悠悠转醒,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早啊宝贝儿。”

两人在房间里洗漱完毕,迫不及待地下楼,颜母刚好端着一碟子新鲜热乎的小吃出厨房,看见两人顿了顿,复笑:“快来吃饭吧。”

颜母的手艺很好,颜路舌头那么挑的功劳多半在这里,顾无勋原本已经觉得自己厨艺技能点满了,如今一看却是还大有深造的余地。又想到颜路每每都会将自己做出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更为感动,心念他家宝贝儿对他真是真爱。

顾无勋每样捡着吃了一个,每吃一个又往颜路碗里扔一个,颜路便捡着他夹过来的吃,气氛融洽非常。

颜母叼着筷子默默看了几眼,心思几转,再开口:“咱家客房很久没用过了,今天早上阿姨把房间打扫了,被子什么的也拿出去晒了,到晚上差不多就能住人了,也不用委屈你们哥俩挤在一间房里了。”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顾无勋没说什么话,颜路却是放下了筷子:“客房很久不住人,杂物多灰尘也多,住进去不好,无勋还是和我睡吧。”

“你房间床又不大......”颜母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碗底:“两个大男人睡一起,不会挤么?”

“还可以的,阿姨。”顾无勋给她夹了一颗丸子:“我俩也没那么大块头,再加上天气挺冷的,两个人睡,暖和。”

“那好吧......”

颜母虽拗不过答应了,可是该做的打扫没取消,院里的被子也还在晒着,颜路从里面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妈她......会不会猜到什么了?”

“阿姨她平常刷微博不?看娱乐杂志不?”

“不.......”

“那我们就再观察一段时间。”

出柜这事儿能急不能缓,就像打仗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这一点上,无论颜母是不是有意为之,她的计谋,都称得上高深。

三人由此进入了观望期,顾无勋和颜路有所收敛,颜母也不曾再像第一天那样直白地让人分开。于临近年节,两人便帮着颜母一起忙着收拾房子,到了饭间顾无勋便钻进厨房,向颜母讨教两招,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年节前三天,镇上有大型的采买会,颜母一早出门,去置办过年要用的装饰品,颜路和顾无勋还在昏睡着,天光大亮时起来,在电饭煲里发现了颜母给两人留的早餐。旁边豆浆机里的豆浆还热着,就着饮下,让颜路油然而生一种“有母万事足”的感慨。

看他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嘴边还沾了一小圈的奶黄色液体,眯眼躺在米白色的沙发上,毫无防备心的满足样,顾无勋就觉得嘴里发干,心脏发紧。

一根又一根无形的箭插中了他,咚咚咚地,搅的他像一锅滚烫地开水,烧得他神志不清。

一个猛虎扑食地朝着沙发上的人扑过去,准确无误地衔住他的嘴,将外圈一层甜腻的痕迹舔去,顺着缝隙滑进了更深处。

回了老家多久,就有多久不曾亲热,连晚上同床共枕都顾念着隔音效果不好,怕被颜母听了去,两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小子,原本就是离开了彼此分秒都不能接受的。虽然平时不说,却不代表不想。

所以虽然是在家里客厅,大门虚掩着,随时会有人闯进来,但颜路还是象征性地推拒了两下就作罢,更深地接纳了他。

客厅里气温一度上升,风吹过的窗帘都显出了几分娇羞之意,正是干柴碰烈火,一触即燃之时,却听得“咚”的一下,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两人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分开,惊魂未定地看着门口,颜母弯腰捡起两个大红塑料袋,慢吞吞地移到了厨房,将门关紧。

颜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盯着关紧的间门,一双眼睛还带着被欺负出的红痕,微肿的双唇张着,却让顾无勋生不出丝毫旖旎之感。

他的心,也被巨大的恐慌占据着。

“路......”

他试着靠近,却被颜路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