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台前,背靠着墙壁,望着外面幽深的夜色与星星点点的灯火。头发上没抹干的水珠都落到圈在他脖子上的白色毛巾上。

他在想今天上午与妖精的尾巴的魔导士们的那场“大战”。

其实只是单方面的玩闹。他在听完艾露莎说的话之后,就已经吃惊得顿在原地。之后他被纳兹、格雷他们怎么打上轻轻的几拳,被怎么抛到空中,被怎么撕扯掉上衣,他都没有印象了。

最后是米拉杰把他从玩得兴起的人群中解救出来,朱毕安则是一脸戒备地护在他们的面前,这一次她倒是和米拉杰站在同一阵营上。马卡罗夫当时已经不在武斗场上了,他似乎放任了这件事的发生。如果不是她们拯救得及时,扶寇可能就要被当众脱掉裤子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扶寇就觉得后背发寒。

同时,他也想起米拉杰之后对他说的话。

她先是望着扶寇叹了一口气,然后哭笑不得地为他整理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上衣,说:“抱歉呐,一开始我也没反应过来,纳兹他们行动得实在是太快了。艾露莎也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鬼主意。”

“嗯……”

他那个时候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对。

“可是,那样不是也很好吗?”她突然说,“公会里的大家的如同亲人般的感情,就是在这些打闹中逐渐凝聚起来。我还记得大家小时候经常一起打架,现在嘛,他们还是老样子,然后心里就会有种很奇怪的安心的感觉,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一起到老……”

“其实,我还真是妒忌艾露莎呢。她想到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妙了。如果我能比她先想到就好了……不过那又怎样,我可是唯一聆听过你过去的故事的人哦……”

她有些调皮地翘起脚尖,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吻了吻还懵懵懂懂的扶寇的脸颊,然后抿了抿嘴唇,笑着说:“这是对你今天受苦受难的补偿,你可千万别怪罪那群坏孩子哦。”

扶寇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个下午。

他并不是因为受到众人那样的对待,到了现在还反应不过来,恰恰相反,他早就明白过来了。只是,艾露莎他们那份沉甸甸的温情让他动容,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自己嘴上、心里都说着要去相信他们,但是身体的行动却证明了他的不信任。即便看穿了他这一点,妖精们却没有芥蒂,反而想方设法地打破这层障碍,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把信任都寄托到他们身上。

他自己摸着头发想想,一辈子自己可以遇到多少这样的替自己着想到这种地步的朋友、伙伴呢?可是,今天他却遇到了一大群。

为什么呢?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去做?

其实,随便地交往一下,认识一下,逢年过节互相祝贺,偶尔出来吃顿饭,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这样还不满足,非要以性命相互交托呢?

突然之间,他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做不到复仇,甚至连接近仇人都做不到的原因了。他有朋友,可是,没有那种愿意付出生命陪他一起复仇的朋友。他养成了一种独自行动的习惯,就像是一匹脱离了狼群的孤狼。

那是悲哀的。

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肘抵在窗台上,手指陷入了自己的黑发之中,使劲地纠缠着。

翌日,公会的大门早就打开,魔导士们陆陆续续地到公会里来,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昨天的比试与闹剧,都显得相当高兴。

这时,扶寇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众人纷纷向他打招呼。

“哦,你们好。”他回了一句。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冷淡。不过,他这次有些特别,他向众人点了点头,这是以往没有的笨拙的小动作。

众人望着他,都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毕竟昨天扶寇那出糗的样子可是很少见的,这笑料足够他们笑好久了。

他径直地走向了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有些局促紧张地解释说:“啊,扶寇啊,昨天我不是故意不管你的,只是我突然有急事要处理,只能够先离开了,何况我相信他们动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

信你才怪。

扶寇打断他的话,说:“会长,我找你有事。”

“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好像觉醒了一样魔法,我需要你为我看看,那是什么魔法。”

“哦?”

听到扶寇与马卡罗夫的对话,众人的心思都不禁被吸引过来,纷纷侧耳聆听起来。

“你不是有着很多种魔法吗?那些魔法觉醒和学习的时候,应该是你自己处理的吧?现在怎么需要我这个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