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怆然道:“昀阿哥昨个儿晚上殁了……”

虽然已在臆想之中,乍耳听来,亦蕊仍心痛万分,她用尽力气将身体支撑起来,谁知双腿如踩在棉花上一般,重重摔落回榻上。

张凯站在屏风外,看得并不真切,却能听到她的吃痛声,立刻唤雯冰霏月进来。

亦蕊喘着气说:“抬软轿来,我……我要去陶然居!”

霏月说:“福晋,您待养好身子再去也不迟!宋福晋要照顾昀阿哥呢……”

“你这丫头,这会子还在瞒我!”亦蕊泪浸湿了裹脸的纱布,她瞪一眼霏月,又说,“母子失去孩子,就像被割了四肢、掏了心般,此时我不在姐姐身边陪伴,帮她料理,那……”那哀伤的哭泣又随风飘来,如针般扎在每个人心上。亦蕊扯着嗓子说:“备,备轿,抬也抬去,看一眼也好!”

雯冰只得去准备,亦蕊想起一事,对张凯说:“李……李福晋呢?昨晚弘昀去世,刚才她还能与弘时玩投壶?”

霏月插嘴着:“正是呢!奴婢都不知她哪来的兴致,昀阿哥看起来就不像她亲生的一般!”话音刚落,她便感到亦蕊冷冷的目光,忙喏喏道:“奴婢知错!”

“下回再让我听到同样的话,可要赏板子了!”亦蕊厉声说,心虚的眼神却与张凯撞到了一起。她说:“还,还没向王爷禀报吧!”

张凯说:“年福晋吩咐奴才们,怕影响王爷和福晋病情,不准议论,不准纵意哭丧!可是……”

“怪只怪陶然居与福熙楼相隔太近……”亦蕊默默垂泪道。

软轿将她抬到了陶然居,这哪像个阿哥的丧礼,只有如歌如玉边抹着泪儿一旁化纸,宋氏呆呆地坐在一旁,双眼布满血丝。她的生命似乎已燃烧成了灰烬,再也散发不出一丝温度。亦蕊的软轿在宋氏身边停了下来,她扭头说:“姐姐,你没事吧!”

宋氏缓缓地扭过头,像刚刚看到她一般,大吃一惊地说:“妹妹,你不在福熙楼休息,跑这来做什么!胡闹!”

亦蕊看她神色如常,说:“姐姐,我不放心你!”

宋氏看了她好一会,展开一缕苦涩的笑容,说:“云惠此生就是孤苦命,亲生的两个女儿都夭折了。茗曦出嫁后,就剩下宸宛和昀儿相陪。短短十几日,宸宛弑君被杀,弘昀暴毙身亡。从此,云惠这个不祥人,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

亦蕊忙说:“姐姐……你还有我,若你礼佛,我陪着参禅,若你茹素,我绝不碰荤腥,好么?”两个失去一切的女人,坐到一块,流泪不止。

宋氏哽咽着说:“昀儿生前便不被人重视,现在还……”

亦蕊说:“王爷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的确不能受剌激。好在咱住在西院,王爷在东院,我定会将弘昀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了却你的心愿。”

就这样,亦蕊挺着病体残躯,开始筹备弘昀的葬礼。她开始让张凯往紫禁城、阿哥府邸及亲眷处送丧帖,安排护国寺法师操办三七二十一日的水陆****。除了要兑现对宋氏的承诺外,亦蕊要让那些轻视雍王府的阿哥臣子们看看,就算王爷病倒了,也不是任何人可以糊弄、欺辱的!

清晖室

白檀散发着静谥的香气,瑶夕手持鸡粥,正一匙匙喂着胤禛。每一口粥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不冷不烫,不咸不淡,不快不慢。

笑意散布的胤禛嘴角,他有趣地打量面前的人儿,她似乎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嘴和那碗粥上了?胤禛心中一动,坐起身,用手指拨开个瑶夕散落颊旁的散发。

瑶夕吓了一跳,随即忙道:“妾身衣冠不整,请王爷见谅!”说罢,她红着脸别过身去,偷偷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胤禛轻轻拉过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你!”

瑶夕羞赦不已,将粥碗塞在胤禛左手中,嗔道:“原来王爷双手已如此有力,那就勿需妾身服侍。妾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