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未曾开口,允儿已怒了,她说:“你是谁?凭什么侮辱时阿哥!你给我滚出去!”

董鄂氏吓得跪在地上,泣道:“李福晋息怒,都是小女不好,连累了这位姐姐!若要责罚,就责罚小女吧!”

“这会子,你说话倒是灵光了。”立言轻描淡写地说,“李姐姐,别发怒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平时没教好他,一点规矩都没有!”

若说是照顾,允儿对弘时的确是无微不至,无所不从,溺爱不明。但允儿出身奴籍,又面有残疾,与人接触上本就有阴影,又如何正确地教导弘时?听着立言夹枪带棒地话,允儿的情绪已激动到了顶点,甚至连口唇都在不自觉地颤动。

立言还在火上加油:“时阿哥长得像不像李姐姐你,我是看不出来了,但这脾气,倒和你如出一辙。要说不是你亲生的,也难吧!”

允儿急了,站起身便欲去拉立言,明玉和小路子可不是站着的摆设,一个拖手,一个搂腰,不顾允儿的挣扎,便往台阶下拉。

“给脸不要脸!”立言轻讽道。

亦蕊虽觉得过份了些,但也怕允儿伤着立言的胎儿,只是轻轻斥道:“莫要太过放肆!”

挣扎中,允儿的面纱脱开,正巧一阵急风吹来,她那张满是圈圈和黑点的麻子脸,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纷纷大叫,弘时一把冲向前,将母亲搂在自己怀中,为她遮羞。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却让亦蕊格外留心到众女的变化。立言当着众女如此羞辱允儿,即使知道允儿是弘时生母,稍会察言观色的也知道是个很没有地位的女人。亦蕊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允儿的真面目时的反应,下意识的闪躲和恶心,对!面前的八个女子,有六个已挤成一团,或惊恐,或奇讽,董鄂家的姑娘原是跪的,现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用手捂着自己的唇。慕灵更是特别,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弘时母子,脸色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亦蕊仔细一看,原来弘时正对慕灵怒目相视,怕是又要再起一对冤家。

突然,一个跳跃的身影进入了亦蕊视线,坐在地上的董鄂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努力跳着,欲抓住挂在海棠树上的面纱。她个子瘦小,连连跃了几回,如果笨猴上树,一张清秀的小脸快扭成苦瓜模样。

亦蕊吩咐了张凯几句,后者迅速向董鄂氏方向走去,几个轻窜,从容地将面纱取了下来,递给董鄂氏。董鄂氏叠声道谢,快步走向弘时母子,说:“李福晋,给……给您!”

允儿一把抓过面纱,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戴不好,侍侯允儿的奴婢本要上前帮忙,却被亦蕊用眼神制止了。弘时是一个大男人,自不懂这鬓钗之物。

董鄂氏柔声说:“我来!”她轻轻拉着允儿,走到一棵繁茂的海棠树后,正要动手,只见慕灵走了进来,说:“这事,我有责任,一起!”二女手脚麻利地帮允儿别好面纱,慕灵又向允儿道了歉,方走出海棠花丛。

与弘时同辈岁数相当的阿哥们都已为人父,胤禛下令必须在年内大婚,立言虽瞧不起允儿,但对出弘时毕竟是胤禛亲子,她对此事仍十分上心,找了八个京城里上好人家千金小姐,没想到赏花却闹了笑话。经过这么一闹,各人都没什么心思赏花赏美人了,亦蕊打赏了众女,送各人回府不表。

次日,饮澜居

弘时给亦蕊、立言、允儿请安。

亦蕊清清嗓子,笑着说:“时儿,嫡额娘与你阿玛、额娘商量好了,择尚书席尔达之女董鄂。毓娴作配于你为嫡福晋,侍卫钟达之女钟恬儿为侧福晋,如何?”

“这……”慕灵两个字,弘时差点脱口而出,却迎上了允儿冰冷的目光,他涨红了脸,却答不出话来。

立言冷冰冰的说:“姐姐,急着为他办事,却连个谢都没呢!”

允儿早已为昨日一时的意气之争懊悔,何况是为了弘时,她谄媚地说:“多谢嫡福晋、年福晋!时儿,快谢恩啊!”

弘时低着头,神色扑闪不定。

亦蕊笑道:“时儿,你不喜欢?莫非,已有心上人了?”

弘时两眼发光,却不敢说话,祈求般地看着亦蕊。

亦蕊猜测道:“是郭络罗氏家的小姐?”

弘时拼命点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心意。

“没出息!”允儿用力拍着榻沿,以发泄她的情绪,“人家都讲明你非良人,你还要娶她!”

弘时身子一缩,到嘴边的话,又咽下肚去。

亦蕊说:“郭络罗家的小姐性格率直、却不失大家风范,长相虽不如董鄂氏秀美,但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往那一站,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

允儿不甘地说:“娶妻求淑女,时儿降不住她。”

立言反驳道:“娶妻又不是打战,什么降不降的?关键是弘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