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才人如今只是才人,做不得一宫主位,太后让她暂且移居景福宫偏殿。此刻她说出的话,也被宫人变着法儿的卖了出去。

太后垂眼冷冷一笑,“是吗,她说景豫的称号与景福宫重了个字儿?”

是她如今太过慈爱,太过好欺了吗?

荀王妃临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景豫郡主特意教导的话:“儿媳实在不知,丁氏哪里宝贝了,居然惹得宫里贵人也要护着,她二人说起来是没什么牵扯的,怎么……”

至于这牵扯,自然就留给太后来查了。

“秦嬷嬷。”

“老奴在,太后您吩咐。”

“贺氏还不知道,皇长孙的事儿吧。派人悄悄地告诉她,先告诉她,孩子如今记在了张氏名下,其余的一个字都别让她打听到。”

秦嬷嬷恭敬道:“老奴这便去做。”

或许是皇帝回忆起了当初如何宠爱的贺氏,与贺氏如何同甘共苦,破天荒的没去苏修仪处,反而是去了景福宫。只是皇帝一开始去了主殿,看见没人还有些不适应,这才想起来,贺氏成了才人。

“一应的用度,别委屈了她,孙秀,你去安排。虽然是才人分位,但是按着妃……罢了,按着婕妤给她。”皇帝脚步还没到偏殿,命令已然下去了。

奴才们一见如此,暗暗警惕起来,看模样这位主子虽然被太后厌恶,但是还是得皇上爱宠的。

恪才人正在抹泪,皇帝现在不知道为何,是苏修仪看习惯了,还是宫里新进的美人们鲜妍面容看的久了。恪才人这半老徐娘梨花带雨的模样,居然让皇帝有些厌恶。

皇帝道:“爱妃哭什么?”

恪才人不可置信般回过头,皇帝站在门边刚要跨进来,以为她是为份位伤心,谁知道恪才人劈头盖脸便是一句:“皇上为何!皇长孙乃是嫡子长孙!怎可记在侧妃张氏名下,张氏,张氏是个妾室,是妾啊皇上!”

“皇长孙,就是张氏所出。林念笙怀的那个女孩儿,生下来便夭折了。”皇帝凝眉,还是跨进了偏殿大门,孙秀见状遣退了伺候的宫女太监。

“不可能!张氏从未有孕,皇上是怕皇长孙威胁太子地位吗?”恪才人站起身,双眼含泪定定看向皇帝。

“皇长孙,为何会威胁太子地位。”皇帝神情越发莫测。

可是恪才人满心都在听到那两个宫女谈话内容上,道,“难道不是吗?皇长孙多么金贵……”

“也不过是庶子所出嫡子,对太子有何威胁呢?”皇帝第一次如此品评四皇子,以往他绝不会在贺氏和四皇子面前提起什么嫡庶,可是而今,却觉得该区分再清楚一些。“张氏是妾,你呢?贺氏你当年在府里,也不过是个侧妃,何必瞧不起谁呢。朕乏了,今日便不留你这儿了,你最近也不要见老四,省的朕好好一个儿子被你教唆坏了!”

皇帝拂袖而去,怒气蓬勃,恪才人却依旧追着叫喊:“皇上这是何意!皇上,皇长孙……”

剩下的话没说完,早就被孙秀让人堵着嘴带回去了,不然皇家刚掩下去的丑闻,又要被翻起来。

“皇长孙……皇长孙是……是嫡子啊!”恪才人被重重宫门关紧,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跪在地上,绫罗绸缎钗环首饰狼狈散落,妆容被泪水花了,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的就是这一句。

宫宇深广,谁会听她这一句呢?

张侧妃不论其他人眼光,每日倒是兢兢业业的养孩子。皇长孙还没赐名,她便起了个小名儿,叫明月奴。

这名字偏女气,但是张侧妃也听乳母说过,男孩儿取女名有好处,她只希望她的小月亮,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连四皇子听了,也哭笑不得,“古有诗人,钟爱明月,写诗无数,给女儿取名明月奴,你又不写诗。”

“您不知道,这孩子啊,我等了他一天。说真的,妾身比您还紧张呢。那时候,我看着月亮,就想。无论皇子妃做了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上天明月一定要护佑他平安降生。这可是您的孩子呢。”张侧妃抱着孩子,母性光辉远远赛过林念笙。

饶是四皇子觉得这孩子是自己的耻辱,也不由感动的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孩子早产,最近被喂养的好了一些,眼睛黑亮,只是双腿无力,长相倒是无妨,看着也是玉雪可爱。四皇子不由叹气:“可惜啊,要是腿……”

“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这孩子自己受苦,却是对您有好处的。”

“哦?”四皇子听张侧妃这话,眉头一挑,“说说,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若是身子健全,太子难道不会提防吗?如今按妾身看来,皇上和太后对您,已然是有了几分谅解之心。若是有契机立下功劳,重返朝堂,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啊。”张侧妃如何会做什么蠢事呢,她既然养了这孩子,就不会让四皇子因此疏远自己。她要让四皇子重视此子,却不是林念笙所出!

四皇子思索了一会儿,“嘶”的倒吸一口气,恍然大悟:“有道理,父皇向来疼爱我,如今我长子如此,父皇如何不会心疼呢?”

“是啊,所以这孩子,虽说有些不足,可是日后您难道还照顾不了我们母子二人?”张侧妃含笑看的四皇子心内火热一片,仿佛美好远景,就在眼前。

二人自说话,不提。

却说荀王妃,她一状将恪昭媛告成了才人,宗亲夫人对她更为热络许多。

她最近却没空去参与什么聚会,朱承宛与朱承清出嫁日子,就在眼前了。忠勤伯府的人已然进了京城,只等带走朱承宛便好了。朱承清却复杂许多,津北侯夫人极其重视,时不时就要来拜访商讨亲事细节。

太后与皇上,为了安抚荀王妃,将朱承清记在荀王妃名下,封了个郡君。荀王妃有了个郡君闺女,虽然年纪大不了多少,面子却足够了。荀家门庭若市,只是荀夫人心肠哭断,也没将大女儿哭回府。

荀佩每日都要看望一下荀蓉,告诉她自己如今过的有多好。“姐姐不知道,王爷宠爱,什么好东西,都让我先挑,府里的权,也没人争抢。我如今过的有多舒服,就有多恨当初自己的愚蠢。我当你是我的亲姐姐,一心为了我好,可是呢?”

“你耽误姐夫治病时机,居然就是为了进王府与我争宠?”

“成王败寇,如是而已。”荀蓉已然麻木了,她的伤好了,却被软禁在这院子里,片刻都没自由,还要忍受奴才们的白眼、谩骂、欺辱。

荀佩不会为她出头,本来这些下人们的事儿,就是荀佩默许的,“还有个事儿要与姐姐说,婉和县君如今是我的亲女儿,哦,如今是郡君了。前几日,家中弟弟过来,她还称之舅舅呢,郡主更是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