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得意个够,孙雅已然随着丈夫出京了,如此雷厉手段,丝毫不讲什么程侧妃的情分。

她不由得担心起自己来,景豫会如何报复她?

京里众人也再次审视起了景豫郡主,瞧瞧,打碎了簪子驳了她的面子,她心里不痛快了,那便要让那人全家都不痛快。程别鸿尚且有王府侧妃的颜面,孙雅尚且有义军统领妹妹的身份,也抵不过景豫郡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不少大臣纷纷感叹,这是个朝廷新贵啊,女子的朝臣新贵,还真是奇怪得很。

可是皇帝却不为所动,他是越来越觉得景豫聪慧,他为什么肯让昭华荣宠至此,公主对皇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威胁,景豫就更没有了,一个郡主而已。

“景豫,朕听说,前些日子你与端云有些不痛快。”皇帝状似无意,“事儿都过去了,端云来找到朕,说是怕惹你生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端云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朱承瑾心中早已料到,毕竟此事端云心里透着心虚呢,她寻衅滋事上门,抢夺簪子不成居然让身边人摔碎了。

朱承瑾淡淡道:“皇伯父连这些小事也操心,倒是侄女给伯父添乱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可不准备塑造个什么端庄大方的形象,一笑而过说不在乎端云做的事儿,“白姑姑赠给我一支簪子,端云姐姐想要而已。”

端云为何先到皇帝面前告状,无非是她觉得,皇帝一问,景豫碍于面子,碍于皇帝权势,必然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后若是再追问起来,端云大可以说自己并没有让孙雅摔了簪子,反而显得景豫小肚鸡肠。

朱承瑾却不准备放过端云,她早就预备着给端云一个教训呢,端云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她了。

皇帝果然发问:“哦?你白姑母出手的簪子,可是好东西啊,怨不得你也不愿意让出去。小女儿心性,大概都是如此。”

“可不是小女儿心性,”朱承瑾更是闲散,一边为皇帝将奏折整理归类,一边笑道,“皇伯父还不了解侄女吗,我素来不是什么小性儿的。若是寻常簪子,我大可送给端云姐姐,只是这簪子意义不同。”

“意义不同?”皇帝也了解朱承瑾,也了解自己闺女端云,朱承瑾并非什么爱财的性格,从小太后都是任由她挑选喜爱的东西,他也在疑惑呢,为何偏偏端云看上的这东西,朱承瑾就是不愿意给。

朱承瑾道:“这是白玉碧莲啊,当年荣昌大长公主戴过的。皇伯父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皇帝要记住一支簪子并不容易,可是当这支簪子意义非凡之时就不会忘记了。荣昌大长公主,当年是太祖嫡女,当朝嫡长公主,嫁与靖平侯府。何谓天赐荣昌,靖平侯府打那之后就如同握着丹书铁券一样,一朝一朝下来,忠臣良将,皇帝心腹大臣。

这支簪子,不仅经手了数位长公主、公主,几乎与本朝同等年岁,若是到了景豫手里,景豫嫁到了靖平侯府,这更是靖平侯府都会珍之又重供起来的的一件宝贝。这样的东西被端云砸了,皇帝也无法为女儿开脱什么,只是道:“端云未免太不懂事,这事儿你没说,她反而先来朕面前……朕这儿虽说没什么太好的宝贝,但是也不差,等会儿让孙秀领你去挑一件。”

“那侄女可得多谢端云姐姐,不然皇伯父如何会赏赐侄女宝贝呢?”朱承瑾微微一笑,皇帝这是在给端云恕罪,劝她别再计较呢,可是,她的报复已然开始,又怎么会放弃呢?

程别鸿与孙雅到了江南,孙雅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这是她长大的地方,若是回到义军所在之处那些民妇小孩儿更是拿她当成公主一般捧着。

程别鸿也出了口气,远离京城,到了江南,景豫郡主的手没那么长吧?

这些人仿佛都忘记了,朱承瑾的外家姓沈。

自古江南多风流,代表了什么?江南的才子、读书人多,这些人有的是秀才,有的是白身,有的是官商富户之子。天下念书人何其众多,大儒有几位?

沈家祖上便是江南人士,而后才去的京城,沈家如今还在江南有几支分支族人。江南沈家开设鸿儒书院,寻常人家谁敢用这个名字,不怕被天下学子喷个半死吗?

只有沈家。

所以准确说来,江南不仅不是逃离了朱承瑾的控制,反而比在京城更少了一层束缚。

孙雅虽然到了江南,却不能去义军之处。孙煜与何文,如今正在幕后帮着疏散义军,只是还有一小股人不愿意归顺朝廷,正在闹着。

这一小股人说多也不多,说少吧,也有个几千人,是以津北侯才上奏皇帝,引出程别鸿下放江南一事。

孙雅还没在府里把屁股坐热,就急匆匆道:“我要去见我哥哥。”

程别鸿道:“不可,你不能见你哥哥。”

否则别人还不定以为他与孙煜有什么勾结呢,本来明面上不联系,别人都猜忌不停,孙雅大大方方去找孙煜,即使二人什么都没说,又有谁信呢?

“难道就让我闷在府里不成?”孙雅也知道自己害的程别鸿贬职,虽然知道程别鸿不肯休了自己,但是她到底属于嫁了人胳膊肘就忍不住的往外拐的那种,现在觉得,哥哥毕竟是安全的,以后再见也没什么,程别鸿若是恼了自己,日后可要怎么过呢?

程别鸿老家亦是江南人士,道:“今天有几个本家的亲戚过来,你招待一下,我要去找津北侯爷述职。”

“放心吧,不就是几个亲戚吗,我还能招待不好?”因为她套话一事,程侧妃被朱承瑾“提点”了一番,也不怎么与她来往,如今程别鸿的本家亲戚,她肯定十二万分的上心。